而在千裡之外的雪原深處，清華正伏在白龍馬頸側，任由鬃毛掃過凍紅的臉頰。黑虎在前方開路，尾巴尖每擺動三次就會指向安全的雪層；白虎貼著他的小腿慢跑，肉墊踩在積雪上幾乎沒有聲響；狼群呈扇形散開，頭狼的鼻尖始終對著東南方。
他們準備開始進攻了。
雪地上，審查小隊看到馬蹄印與獸爪印交織成網，卻獨獨缺了人類的腳印。通訊器再次響起，這次是張溪：“雪鬆路標布置完畢，大家可以跟隨路標過來。”張倩望著戰術屏幕上跳動的紅點，忽然露出這些日子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她有預感，清華也許就在那裡。
張倩的指腹在戰術屏幕上碾出紅痕，那些代表偵查小隊的紅點正以不規則軌跡向坐標x聚集，而在衛星熱力成像圖上，本該泛著冷藍的機械據點此刻卻像團扭曲的猩紅肉瘤——量子塔的合金骨架呈螺旋狀坍塌，七道環形能量軌如熔斷的銀鏈垂落，每節斷裂處都迸濺著藍紫色的電弧，像極了被扯斷神經的機械巨蟒。
通訊器突然爆發出刺耳的雜音，金娜娜的呼吸聲混著風雪灌進戰術室：“隊長，我們到了。”畫麵切入的瞬間，張倩的戰術手套幾乎捏碎了操作台上的杯子——原本三十米高的合金閘門隻剩半截門框，表麵布滿深可見骨的爪痕，五道平行抓痕從底端撕裂至頂端，金屬翻卷的弧度與黑虎的掌距完全吻合，門框內側還嵌著半片帶血的獸毛，毛尖沾著的機油正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機械之眼”的殘骸躺在廢墟中央，直徑五米的光學鏡頭被利爪劈成十七塊，每片碎玻璃上都倒映著扭曲的天空，鏡頭基座上深深嵌著三道虎嘯狀的凹痕——那是白虎用尾巴尖端的骨刺連續擊打所致。更震撼的是量子核心艙，直徑兩米的能源球體被生生拽出艙體，表麵布滿犬齒咬合的網格狀裂痕，粘稠的冷卻液從裂縫中滲出，在雪地上腐蝕出深紫色的灼痕，而核心頂部的啟動按鈕，分明留著人類指腹的凹印，像是有人曾用掌心抵住這裡，引導野獸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
“看東邊的炮台群。”魏安娜的聲音帶著顫音，畫麵切換至據點側翼，十二座導彈發射井全部傾斜，發射架上的追蹤導彈被利爪剖開，製導芯片散落一地，每片芯片上都有精準的爪痕。最令張倩窒息的是指揮中心的殘骸，合金會議桌被巨熊一掌拍成兩截。
“隊長，發現機械昆蟲的集群殘骸。”孔娜的獵弓突然指向雪地，上百隻體型如獵犬的機械昆蟲呈放射狀倒伏，每隻的傳感器都被精準破壞，外殼上的激光炮管被啃咬變形，最中央的母蟲腹部裂開，露出裡麵被扯碎的控製芯片。
通訊器裡突然傳來刺耳的蜂鳴，留守機器人墳場的隊員聲音帶著哭腔：“巨目開始鎖定熱源了！軌道激光束正在校準，預計三分鐘後覆蓋目標區域！”張倩猛地抬頭，隻見戰術屏幕上的衛星群正排列成猙獰的機械之爪，十七道激光束在雲層中劃出灼熱的軌跡，而所有光束的焦點，正落在那串蜿蜒的馬蹄印上。
“魏安娜！乾擾信號！”張倩的嘶吼驚飛了窗台上的雪雀，她看著屏幕中逐漸清晰的畫麵——馬蹄印兩側的狼爪印突然密集起來，像是整個狼群圍成了血肉屏障，而在最前方，兩道碗口粗的熊掌印深深陷入雪地，爪心朝向激光束襲來的方向，像是在以血肉之軀硬接即將到來的攻擊。
“你們趕快離開那裡，墳場的攻擊很快就到！”張倩緊張的對著對講機大聲的說道。
“收到！馬上撤離！”魏安娜回答道。
就在大家撤出不遠的時候，幾顆炮彈襲來，剛才魏安娜他們待的地方損失一片火海。
大家心有餘悸。
“這些炮彈打到這裡有些不合理啊！”薑山此時說道。
“是啊，那些猛獸早已經走遠了，怎麼這個時候，還往這裡打？”魏安娜也跟著說道。
“隻有一種可能！”張倩在對講機裡說道。
“什麼可能？”大家問道。
“那就是前麵那些野獸和那個人故意留在了什麼定位之類的東西引誘那墳場基地往這裡進攻。”張倩繼續說道。
大家頓時領悟，也不再敢耽擱，繼續循著足跡跟了上去。
雪地摩托的履帶碾碎最後一層冰殼時，金娜娜的戰術護目鏡突然起霧。她伸手擦拭，卻被眼前的場景震得差點摔下車——五公裡長的機械殘骸帶蜿蜒在雪原上，七座據點的廢墟如被巨手揉碎的玩具，量子核心的藍光像潰爛的傷口滲進雪地，可每處廢墟的破壞軌跡都毫無規律：有的據點能源艙被從頂部撕裂，有的通訊塔呈螺旋狀倒塌，連機械昆蟲的殘骸都以詭異的角度扭曲，像是被不同野獸以各自的捕獵方式處決。
“像野獸的即興捕獵。”魏安娜突然開口，指尖劃過平板電腦上的衛星圖像，那些被摧毀的據點在地圖上零散分布，毫無戰略規律，“量子核心的破壞方式各不相同：有的猛獸擅長撕裂能源艙，有的專咬通訊中樞，狼群會集體絞殺機械昆蟲……這根本不是戰術規劃，是野獸憑本能在收割機械心臟。”
孔娜的獵弓在掌心轉了個花，箭頭指向遠處新出現的廢墟：“三天七座，每座間隔至少二百公裡，連休息時間都在轉移。”她靴底碾碎半塊帶齒印的芯片，齒痕深淺不一，“野獸，是按照它們自己選擇戰鬥方式。現在看來，這些大家夥把機械據點當成了遷徙路上的獵物。”
雪橇吱呀聲中，張溪突然勒停韁繩。她望著雪地上淩亂的爪印，發現所有野獸腳印都朝向東北方，卻沒有任何人工標記：“他們在趕路。”她摸了摸藥箱裡的雪鬆鎮靜劑，瓶身標簽早已磨損，“機械衛星的掃描頻率加快了，他們在躲避追蹤，而不是規劃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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