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十八日。
三位王儲跟著運送棺槨的車隊一起慢慢的向前走著。
西境公爵就在最前麵帶著整支隊伍走在此前國王出入王都走的這條王都中最寬最長最好的道路,現在,國王也即將走完他的最後一程。
道路兩旁,穿著各異的人們或是低頭站立,或者跪伏在路邊,場麵異常安靜。
雖然在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讓王都充斥著各種不和諧的事情與聲音,尤其是前一陣子的大水,更是讓王都略顯蕭條了些許,但是這仍舊不能改變民眾們認為梅庭國王是一位好國王的印象。
他的所作所為,民眾們都是看得到的聽得到的,也正因為如此,雖然周圍也有被組織起來前來悼念的百姓,但更多的則是自發前來的人。
坐在車上暗自悲傷的王後看到這一幕,不禁流出淚來,她不停地擦拭著自己的眼淚,或許心中也在對自己的丈夫說‘看呐,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人看著,他們都記著你呢。’
忽然不知道是在哪邊傳來了一陣哭聲,隨後這哭聲就好像是乾燥的柴火遇到了火星一般瞬間蔓延開來,周圍不管是站著的還是跪伏著的人都開始啜泣起來,甚至有的人竟然以頭搶地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雜亂,天上的鳥雀也在發出悲鳴,就像是為國王的下葬哭泣,這哭聲中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大聲哭泣的也有默默流淚的。
三位王儲跟在棺槨旁邊,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也不知道是這一刻自己父王的離去觸動了他們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兄妹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發現對方的眼眶中飽含著淚水。
車隊從頭到尾長達百米,而前來送行的人從王宮外的大道一直延伸而出,直到城門附近,在接近中午的時候,車隊走出了城門,城外還可以看到一些百姓仍舊在道路兩旁等著,後麵也有一些百姓自發的沉默的跟著,就這樣,一條本來隻有百米的車隊硬生生延伸出去了一公裡還要多。
埋葬著曆代國王的王室陵墓中,眾多貴族和大臣先一步來到這裡,他們穿著統一的樸素袍子,默默地站立在寒風之中。
周圍葉子已經掉的差不多的樹杈不斷地在風中搖曳著,就像是故意和這些靜靜站著不動的人們唱反調一樣。
隨著隊伍接近,悠揚悲涼的音樂開始在空氣中飄蕩著,儀式正式開始,三位王儲在西境大公的帶領下緩緩地跟著裝著國王遺體的石棺向前走著。
三人低著頭,所有人都看不清他們現在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看到西境公爵此時臉上悲傷和憔悴的樣子。
隨著一步一步的接近,石棺被送到了最前麵,北境公爵拿著卷軸展開開始念上麵的內容。
國王的功績,國王的一生,就像是史料記載一樣被一句一句的念了出來,一生的不管榮耀還是決絕,在這一刻都化為了千八百字的總結,即將被永遠的關進墓穴當中。
本來發言的應該是西境公爵或者三位王儲,但是西境公爵拿到稿子,隻看了第一行文字後便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捂臉痛哭起來,三位王儲亦是如此,多次嘗試無果之後,沒有辦法之下隻能讓北境公爵代勞了。
聽著身後石板閉合的聲音,伊安樂芙這個曾經在白露宮議事廳表現的如此鐵血的女大公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她隻敢默默地出神的看著她麵前矗立著的眾多貴族們。
整個儀式進行的很順利,直到封閉了墓穴的入口,儀式便結束了。
有些人失魂落魄,有些人步伐輕快,但終究所有人都回了王都。
整座城似乎都陷入了低落的情緒當中,直到接近夜晚的時候才緩了過來。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
老卡特已經在王都的地下世界混了三十多年,今年他也已經四十多了,今天對他來說是個快活的夜晚,國王老子死不死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前一陣子他接了一個大單,要求找一條穩定且隱秘的出城通道,為此他將得到豐厚的獎賞:一百枚克拉曼依金幣,
哪怕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定金也足夠他揮霍一陣子的了,在過來之前他剛在他中意的情婦家中逍遙了一個下午。
找一條秘密的通道對於生活在王都幾十年的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來到約定的地點,位於貧民區的白銀騎士街拐角的一家小旅店中。
在約定的房間前,他輕敲了三下門,隔了兩秒後又敲了兩下,本來如無人的房間忽然打開了一條縫隙,裡麵露出一隻眼睛盯著他幾秒後才緩緩打開房門。
屋子裡非常的暗,隻有角落裡的一盞昏暗的蠟燭亮著,上麵的火苗就像是剛出生一樣,幾乎隻能照亮它周圍的那一片區域,如此昏暗的環境,就好像是要隱藏什麼一樣。
老卡特觀察著房間裡的人,加上開門的人總共六個人,所有人都蒙著麵紗,不過他能看出來這裡麵至少有一個是女人。
那女人雖然看不清麵容,卻能夠看出胸脯豐滿,身材窈窕,纖細修長的雙腿交叉著,讓人看了忍不住吞口水。
‘如果能把這樣的女人壓在身下的話……’
他心中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當然這也隻是一個念頭。
他知道這些人非富即貴,遠不是他能夠觸碰的,把這個危險的念頭甩出腦袋後,他用低沉到近乎聽不見的聲音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黑暗中,幾人看向中間的女人,女人微微點頭,而後把他迎進來的男人立刻說道“現在就可以。”
老卡特很高興這單生意的人非常利落,他直接手握房門把手“那咱們現在就走,你們跟上我。”
說著他拉開房門,向外看了看,確定沒人後走了出去。
一行人並沒有走下旅店的樓梯,而是向著旅店的深處走去,路過一個又一個房間,一陣陣不同女人的淫糜之聲傳入耳中,這旅店的隔音還真是糟糕。
卡特來到了走廊儘頭,儘頭有一個很隱蔽的把手,那是一扇藏起來的門,如果不是知道的人基本不會注意到這裡竟然還有一道門,打開了小門之後,老卡特向裡麵看了看。
裡麵是一間很小的房間,隻放置了一張小床和一套桌椅,剛打開門,一股發黴和潮濕的味道就撲麵而來,他向後看了看,確定後麵的人都跟上後便走了進去。
身後的幾人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內,本就不大的房間瞬間進來七個人,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了不少,卡特沒有多做解釋,他直接來到房間的角落,點燃了放在桌上的燈,來到床前。
他深吸口氣聞了聞空氣中好聞的那股子香味兒,感覺自己身上滿是乾勁兒,一把抓住桌子向旁邊挪去,挪開後他伸手摸了摸地板,隨後也不知道是摸到了什麼,直接向上一拉,地板瞬間就被拉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眾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