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如此熟悉,以至於二王子推開房門走進來後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味道沒有變,擺設沒有變,隻是裡麵的人變了,他很意外伊安樂芙竟然也在這裡。
王後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黑夜,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的到來沒有感到絲毫的高興,她甚至沒有回應兒子的問好。
“你來這裡做什麼?”伊安樂芙冷淡而冰冷的聲音響起,刺破了屋中的寂靜。
說完之後她又緊接著說道“倒也是,整個王都現在都已經是你的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伯瑞福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他看向伊安樂芙的眼神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明白女大公的意思,就連最後的體麵都沒有給自己的父親留下,好像他這個王子一點都不尊重自己的父王。
“伊安,體麵是給活人看的!”二王子轉過身看向門外自己的親信們“死的人已經走了,活的人還要繼續。”
“是嗎?我這個活人怎麼沒看到?”
二王子轉過身,就這麼看著麵前坐著的伊安樂芙,他的表情平靜但眼神裡滿是瘋狂。
“那你要我如何?”他說著,從門口走到了伊安麵前。
“我必須提前準備,我必須先下手為強,如果我不做準備不提前動手的話,站在你麵前的就會是另一個人,就會是他或者她跟你說話,而我呢?我就是失敗的人,我就是一個死人,沒人在乎死人的想法,所以我不能死,伊安你也是一個公爵,你難道不明白?我不光是我一個人,我背後的那些人他們不能接受我的失敗,你就看看現在門外的那些忠於我的士兵們,他們能接受我的失敗嗎?”
伊安樂芙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隻是淡淡的看著地麵,甚至都不願意看二王子一眼。
“父王一直都知道,他知道王國正在分崩離析,王國病了,父王卻,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他向那些貴族們妥協,結果呢?國王的勢力愈發孱弱,貴族們瓜分了原本屬於國王的權利,他們享受著特權卻隻享受特權,他們應該負起的義務呢?王國的力量被分散到了各個領地,每次對抗天災人禍都隻能依靠一方的勢力,都隻能用大量時間商量,然後又用大量時間去實行。”
“前些年的旱災,我就不說了,之後商人全然不顧普通平民的生死囤積貨物致使物價飛漲的時候貴族們和王國又在做什麼?我來告訴你,貴族們在瘋狂地一起囤積糧食,王國那時候卻還在商量對策,水災的時候呢?霍爾普子爵明明都已經發出了警示,如果立刻就做出準備的話或許情況能好一些,但是時間全都浪費在了爭吵和商量上,等商量出來個對策的時候大水已經來了,等我們做好一切的時候全都晚了!”
“所以我才必須要成功,我必須要得到這個位置,得到權力,鐵血才是唯一的方式,我要建立一個帝國,統治一片大大的疆土,我要讓所有的力量全都掌握在我的手裡,然後集中力量把那些鬼東西全都除掉,讓整片大陸的人都不敢再對克拉曼依說三道四!而這些王國全都辦不到。”
二王子的聲音在整間屋子裡回蕩著,就好似有無數個他在怒吼著,在咆哮著發出自己的聲音,他的野心在這一刻袒露無遺,他追求的不是一家一戶,而是更崇高的利益,更崇高的權利,更崇高的地位。
如果讓歐瑞克來評價,二王子這麼做或許過於激進了一些,但不能說是錯的,中央集權的重要性沒有人比歐瑞克更了解,隻是他對於二王子到底能不能在這一過程中順利的完成克拉曼依王國到克拉曼依或者其他的什麼帝國之間的轉變持懷疑態度。
“獅王和獅群共生才會擁有絕高之力量。”伊安樂芙盯著伯瑞福的眼睛說著這句國王和諸多貴族誓言上麵的話,她的手緊緊攥著,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她發現她從未看懂這幾位王儲,也許這就是自己和老國王的差距。
她知道老國王曾經做出了一些安排,全都是用來避免王國陷入內戰的,老國王有沒有做完她不知道,但現在看來恐怕老國王的安排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不然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可是現在獅群正在蠶食撕咬獅王的軀體和力量!”伯瑞福堅定地說道。
“支持你的那些貴族,包括東境公爵也是你口中所謂的分割力量的人,你的想法他們知道嗎?”
“哈哈哈哈!”二王子仰天大笑,笑聲回蕩在寢宮和長廊“他們當然知道,你不會懂的,正因為我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才會彙聚在我的身邊,帝國建立之後他們仍舊是貴族,他們仍舊享受他們的權利,他們仍舊有自己的莊園,自己的城堡,隻不過原本的土地不屬於他們而已,但因此他們會獲得更廣闊的前景,隻要帝國建立,隻要克拉曼依昌盛,他們就永遠不會因為一點土地而虧損。”
“而我們就是要整合力量,把那些老舊的土地貴族一個個的全都掃進曆史的垃圾堆裡。”
“你要讓貴族變成好看的花瓶?失去了領地和軍隊的貴族還有什麼榮譽可言?”
“他們的榮譽本就該來自帝國,而非封地!”二王子上前一步逐漸麵露猙獰,就猶如憤怒的雄獅露出尖牙一般。
“這不是理想,是必須!”二王子的聲音裡終於有了裂痕,他微微喘息著,就好像剛才的話讓他費了巨大的力氣。
“我理解你的恐懼。”她終於開口,聲音像被雪水浸過“我也見過他們的貪婪,見過他們用子民的骨頭墊腳往上爬,但當你拿走土地,拿走軍隊,那些貴族就不再是狼,而是關在籠子裡的狗,他們會搖尾,會吠叫,但永遠不會為你拚命。”
二王子的手緊緊攥住劍柄,指節有些發白“那你呢?”他問“你會為我拚命嗎,伊安?”
“如果你答應的話,西境仍由你治理,保留各貴族旗幟,保留你們的三成賦稅,但私軍必須編入帝國軍團,封地文書收歸皇室,這是我能給的最多的了。”
伊安樂芙聽到這個問題,腦子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經梅庭國王跟她說過的話,告訴她保護王國,保護巴克王室的血脈。
原來她也是老國王準備的手段之一。
但是她並不覺得厭惡,這是她本就應該做的,她是公爵,就像是誓言中的一樣,永不背叛,永遠忠誠。
“我會為帝國拚命。”她說道“但不會為某個人的理想,你的父王用三十年讓貴族與王權共生,不是因為他軟弱,而是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帝國從來不是單純的靠刀劍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