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炸還在繼續,下麵的人身臨其境,支援炮兵陣地的安民軍可爽起來了,他們早就想試試自己多麼長時間以來的訓練結果如何了,他們沒有留手,甚至沒有對下麵那些哭喊的人生出一絲憐憫。
那些是侵略者,就像萊歐特指揮所說的一樣,他們必須要用空前殘酷的手段把這支軍團打垮乃至於消滅。
幾十門魔導炮緊密排列,懸浮的充能環依次閃爍著藝術的光芒,上麵的符文亮閃閃的就像是一幅藝術作品。
炮兵陣地之所以選在西邊的山上並且排放的如此密集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本來炮與炮之間的間距應該大一些的,但因為魔導炮的缺陷:現階段魔導炮射擊隻能以筆直的直線轟出魔法攻擊,一旦遇到略帶有起伏的平地就非常的被動,隻能選擇西山占據製高點炮擊。
莉莉絲他們當然也知道這個問題,現在已經在改進的過程中了,隻是最新的方案還在驗證,並沒有實際應用。
德姆也是個有想法的人,把炮隊部署在西部山脈上就是他的想法。
賽蒙躲在自己的馬屍後麵,除此之外他無處可躲,周圍的士兵也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們想要逃跑,沒有人告訴過他們戰爭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駭人,然而他們不敢跑,隻要稍稍一露頭,就會有藍色的雨線穿過他們的身體,帶走他們的生命。
投降?他們倒是想,可周圍的劇烈震動和轟隆聲,完全把他們的喊叫聲所淹沒,也從沒人教過他們該如何投降。
趴在地上的士兵隻期望指揮官能明智一點,快點投降。
賽蒙此刻也隻能苦笑,除了投降以外他也想不到彆的了,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倒是學習過一些武技,那也不代表他能用武技表達出投降的意思不是?
這個時候,隻能犧牲幾個人成全所有人了,他向周圍看了看,目光鎖定了自己東麵幾米外的幾個小夥子。
‘很殘忍,但這也是沒辦法……’他看著那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心中說服了自己。
“嘿,嘿。”他呼喊道,看到那幾個小夥子裡的一個有著栗色頭發的年輕人看向自己。
“對,就是你們,你們出去,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然後過去告訴他們,告訴那些狗娘養的,我們,投降……”
西蒙儘量壓低身體躲避著那些恐怖的‘藍色雨點’,他大口喘著粗氣,想把自己從恐懼中拉出來,可是怎麼都做不到。
回憶在這一刻就像是跑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一股酸酸的味道在他的鼻間縈繞,那是他熟悉的一股味道,酸酸的火龍果的味道,隨著這股味道的出現,一張臉也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個有著紅色短發的女孩。
他和多蘿西是青梅竹馬,兩人和其他小夥伴共同住在所羅門堡北麵的一個小山村中。
八歲那年,多蘿西找他一起外出尋找他們最愛吃的火龍果果實,其他的小夥伴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結果最後隻有他們兩人出發去尋找。
那是他們唯一能隨意采摘並享受的蔬果,因為領主並不需要這種果實,這種酸的不行的果子也成了他們的快樂源泉。
結果他們在外麵玩的太過頭了,兩人在林間采摘了一大堆火龍果後不小心便睡著了,等他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兩人擔驚受怕,提著采摘的火龍果返回了村莊,然後他們看到的是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山村。
數千詭怪繞過了東所羅門關口,僅僅隻有幾百隻遊蕩到了村莊,也就是這幾百隻就把村莊夷為了平地,所有的人都死了。
整個村子隻剩下了他們兩個孩子孤苦伶仃,趕來的軍隊指揮看他們倆可憐,把他們帶到了北境的主城雪鷹城,不過也僅僅是帶過來了而已。
他們當過學徒、當過苦工、當過金手指也撿過垃圾做過乞丐。
他們也被惡霸欺負過,被搶過錢被偷過東西,小偷甚至都不忍心給他們的小窩棚留了幾個米拉。
不過他們始終沒有越過底線,沒有乾那些最齷齪的事情。
他始終記得,多蘿西在一年冬天售賣用火龍果熬的醬,賣給那些喝酒需要點配菜的醉鬼們,什麼時候來著?好像是十七歲那年,有個醉漢撒酒瘋把多蘿西賺錢的小袋子扔進了旁邊的汙水溝裡。
寒天之中,多蘿西下水撈了半個小時才把輕飄飄的袋子撿回來,等她上來的時候,隻能趴在路邊等著西蒙過來找她,幸好她等到了。
從那以後她就留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
也幸好西蒙還健壯,他們在十八歲終於買下了可以容納兩人也僅僅能容納兩人的小屋,為此他們難得奢侈了一把,買了點角牛的臟器下水煮熟,配著多蘿西做的火龍果醬美美的吃了一頓,多蘿西做的火龍果醬真的很不錯。
兩年後,他們二十歲,日子似乎一如往常,卻又不同於往常,老國王去世,三王分裂了王國,這本來和他們沒什麼關係,直到某天街上開始張貼征召的命令。
他不明白,明明他們躲在城裡最角落的地方過著和老鼠一樣的日子,被那些老爺稱為‘賤民’,就好像全世界都遺忘了他們一樣,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又被那些老爺想起來了。
他不明白的事情很多,沒有人會為他解答。
他被帶走的很突然,多蘿西那天天沒亮就出門挖泥炭了,那是獻給雪鷹城一位貴族家中的貴婦人的,為此他們將會得到一袋子貴族家中已經開始發黴的水果和蔬菜。
多蘿西還是得到了消息,在他出發前。
他看著多蘿西那粗糙的紅發在人群中晃動,她手中拎著一個袋子,袋子裡裝著的是西蒙沒來得及拿上的火龍果,多蘿西就這麼一瘸一拐的追著,卻怎麼都沒有追上來。
就這樣,西蒙進入了第一軍團,現在又來到了霍爾普。
西蒙一直把多蘿西當妹妹一樣照顧,哪怕他們住在一起,睡在一張床上,可他也沒往彆處想過,但他也聽過一些流言蜚語,他不懂,也沒人教他,但他覺得如果這次能回去的話,也許自己該做點什麼。
“嘿,嘿。”一道聲音把西蒙從回憶中拉扯了出來,他看向那個肥胖的中年人,那是步兵團的指揮賽蒙子爵。
“你,對,就是你們。”西蒙指著自己,那子爵則是確認道。
“你們出去,舉起手示意自己手上沒東西,然後往前走告訴他們,我們要投降。”
西蒙愣愣的看著那肥胖的子爵,他有很多事想不明白,現在又多了一件,但就和以前一樣,沒有人會來告訴他答案。
他想也許他沒有機會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