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弓手的聲音發抖“南境的巨人，遇到過的私下裡叫他‘碎山’，聽說跟他對上的沒有能活著的……”
巨人甩開戰馬屍體，鐵鏈砸在地上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索克這才看見他另一隻手攥著個物體，凱瑞亞大人就在他的雙手之中雙腿亂踢著，原來那插在碎山肩頭上的不是什麼樹枝，而是凱瑞亞大人的長戟，之前還威風凜凜無可匹敵的長戟此時像根折斷的筷子。
“不……”新兵拿著長矛的手都在顫抖，他甚至連轉身逃跑的勇氣似乎都沒有，索克一把拽住他的衣領。
然而不等索克開口，那新兵的眼中已儘是駭然，索克察覺不對，立刻回頭看去，隻見遠處如同在螞蟻群中的巨象一般的巨人手臂揚起。
他手裡攥著的不是頭盔而是凱瑞亞大人的整個上半身，凱瑞亞大人的胸甲已經裂開，鮮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淌。
即便是隔得老遠，索克仍舊清楚地看見凱瑞亞大人的雙腿猛地伸直，腳尖繃成詭異的弧度，接著巨人像摘果子般擰下那顆戴著頭盔的頭顱隨手扔向人群。
頭顱砸在一名騎兵的盔甲上，金屬碰撞聲中索克仿佛聽到了神明頌唱的聲音。
戰場徹底寂靜了。巨人踩著屍體往前走，鐵鏈拖在地上犁出深溝，每一步都讓地麵震顫。
……
烤雞的香味飄進了索克的鼻子裡，把他從回憶中呼喚了回來。
即便是南方，臨近黃昏也有些冷了，就著西邊漸漸落下的圓日，索克掰下了一隻大雞腿開始瘋狂的啃食，咀嚼的吧唧聲、啃咬骨頭的嘎吱聲在這片幾乎已經被遺忘的村落街道上響起，格外的瘮人。
一行人並不打算在這個村落住一晚，他們可不喜歡躺在死人堆裡睡覺，不過該有的處理還是要有的，畢竟現在很多地方還在鬨瘟疫，本就很危險，加上索克下一步打算栽贓，所以這一步是必須的。
“嗯。”索克撐著腿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身後他之前出來的院落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你們吃完了去把屍體抬過來，順便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他猛地扯緊腰帶，金屬扣硌得他腹部生疼，其餘幾人圍過來。
幾人站的歪歪扭扭，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帶著破洞和血跡，有的是彆人的有的是他們自己的，不過隊列倒是整齊，他們臉上也都沒有吊兒郎當，大概是索克的威信還起著很大作用吧。
“咱們把屍體堆到灶房，”索克踢開身後院門邊上的陶罐，裡麵的小米撒了一地。
“砍些樹枝堵住門，再把西頭的柴垛點了。”他頓了頓，盯著其中一人手裡的雞骨頭“記得把雞毛塞進井裡，彆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
“要是發現了漏網的要留活口嗎？”另一人低聲詢問道，他的長矛上還滴著血。
“一個不留。”索克摸出懷裡的哨子，銅製的哨身還帶著體溫，經過昨天之後，這個代表著南境進攻的哨聲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夢魘，誰知道呢，也許是他的夢魘，也許是他成為魔鬼的開始？
熊熊的火焰在寧靜且黝黑的夜裡格外顯眼，趁著夜色，一行人帶著他們的‘戰利品’離開了村落。
大火就像吞噬一切的怪物一樣，漸漸的把民房吞吃，連帶著吞吃的還有被扔進了民房裡的整個村子二十幾口人的身體，也仿佛把索克僅有的良知給燃燒乾淨了一般。
劈啪聲接連不斷，掩蓋了施暴者離開的腳步聲，也掩蓋了外來者的聲音。
巴斯本不想路過這裡，他準備走的是另一條路，一條更靠西邊的路，但那邊的搜查實在是太多了，不如說他來到這邊就是因為此前準備的幾條路線全都不能用了，為了保險起見他才選擇了這個偏僻的地方。
過去的這些日子他全都在躲來躲去，他是幸運的，雖然浪費了很多時間，不過隻要越過東邊的山脈他就進入東境了，在東境同伴的幫助下他可以快速的返回霍爾普。
夜幕下，散發著橙紅色光芒的小村子顯得異常顯眼，夾雜著焦糊味和燒灼味道的風撲了他滿臉。
他可不是那種好奇的人，越是這種明顯不對的情況他越明白一件事這裡有麻煩，有大麻煩，離得越遠越好。
由此他並沒有因為好奇靠近村子，而是離著老遠選擇了一條靠近山脈的路向東邊走，隻要過了今晚他絕對就能到東境了。
哪怕是冬天的南境周圍的植被也絲毫沒有乾枯的跡象，不少沒有太大價值的植物就這麼在山坡上野蠻生長，或許它們的果實和葉子可以給村民和牲畜提供一些食物？巴斯不知道，他隻知道現在這些植物給自己帶來了很多麻煩。
茂密的植物阻擋著他前進的速度，尤其是在這黑夜當中，葉子和藤蔓擋住了下麵的山體，他總是要用手中的樹枝戳一戳才能在幾乎看不到地麵的地方下腳。
更彆說這些植物之中總是會藏著一些‘小可愛’突然出現嚇他一跳。
半空中始終跟著他的小蟲子也煩人極了，尤其是巴斯現在渾身大汗，在這些小蟲子看來簡直就是移動的散發著誘人，額，誘蟲氣息的大餐。
巴斯有些懊惱，他本來有機會獲得一把砍刀的，如果那時候他再大膽一點的話，不過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裡隻存在了幾秒鐘，或許他能獲得一把砍刀，但風險太高了。
就這樣，他甩著手裡的木棍左右打著草，企圖掃出一片能走的路。
正在他再次挑走一條帶著些許斑點的草蛇之後，左側不遠處傳來的一陣特彆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聲音很小，巴斯卻還是注意到了。
他確定腳邊沒有彆的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小動物後，微微低伏下身體，仔細傾聽著附近的聲音。
周圍有風吹過草叢樹枝發出的嗦嗦聲，也有一些小動物路過發出的輕微移動的聲音，但這些都不是他剛才聽到的那種聲音，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剛才聽到的那種聲音，但他覺得那肯定不是普通動物能發出的。
安靜的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收獲的巴斯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緊握木棍的手也微微放鬆。
‘看來可能是太緊張了。’巴斯鬆了口氣，他不覺得那些詭異的南境人會這麼靜悄悄的追他到這裡。
然而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左前方的草叢中又傳來了一陣聲音，這次他百分之一千確定，那絕對是人類的聲音，而是他聽的明明白白，那似乎是什麼人想要發出聲音，卻被捂住嘴的聲音！
他心中一驚，也顧不上草叢裡的蜘蛛啊蛇啊什麼的了，直接隱入到了草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