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長冷靜的指令、炮手迅捷的操作、駕駛員流暢的機動，這一切構成了一幅讓列科心向往之的畫麵，他羨慕地看著，心裡的落差感如同潮水般湧來，這才是他想要成為的車組！而不是因為旁邊這一個胖子、一個傻大個窩在這個破木頭車裡當移動靶。
“好了，一零八號準備輪換！”教官的聲音再次響起。
輪到他們進行操作訓練了，列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滿，他是車長，至少在訓練中，他還需要冷靜的下達指令。
“魏富，注意炮的轉向，不要慢了！德爾聽我口令，準備射擊！”
魏富點點頭什麼都沒說，悶悶的坐進了二號炮位，手扶住了炮的邊緣，因為這隻是炮而沒有車，所以他這個駕駛員就隻能輔助炮手快速調整角度。
德爾則趴在模擬炮位後視線對準瞄準鏡，列科站在‘指揮艙’的位置，也就是兩人身後，努力模仿著一零二號車長的樣子發出指令“左前方，目標出現！德爾注意鎖定目標！”
德爾的動作似乎有些遲緩，呼吸聲顯得格外沉重，汗水一滴一滴接連不斷的劃過他的額頭進入他的眼睛，他卻不敢去抹，此時的列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鎖定！開火！”
“砰！”裝甲車炮的炮口發出虹光，遠遠地一聲悶響傳來，但虹光明顯偏離了目標砸到了土地上。
“搞什麼！”列科猛地一拳旁邊的炮根上“德爾！你瞄的什麼？！那麼大的目標都能偏？”
德爾的身體抖了一下，從瞄準鏡後抬起頭，臉上滿是汗水和慌亂“我……我剛才好像眼花了……”
“眼花？！”列科的理智徹底被點燃，他一個箭步直衝到德爾側麵“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一炮，我們又要被扣分？！我們本來就墊底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沒有！”德爾也提高了聲音，帶著哭腔大膽的說道“我隻是……隻是太緊張了……”
“緊張？這是什麼蹩腳的借口嗎？死胖子！”列科的情緒徹底失控，他指著德爾的鼻子“我看你根本就不適合待在這兒！你就是個累贅！”
德爾的臉漲得通紅，肥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口中卻說不出話。
“你彆這麼說，德爾也在努力啊。”一旁的魏富聽不下去了，幫德爾辯解道。
“努力？我看他是努力吃吧！”列科冷笑道，他的話更加刻薄了起來。
“你再說一遍！”德爾猛地站起來，雖然體型龐大，但此刻眼神裡卻帶著一股被激怒的狠勁。
“說就說！我怕你？你特麼就是個累贅！死胖子！”列科寸步不讓。
眼看兩人就要動手，魏富趕緊衝過來拉住就要作勢揚起拳頭的德爾，等著下一輪訓練的車組士兵則是一把將列科拉開“行了列科！少說兩句！”
魏富也小聲的對德爾說道“德爾，冷靜點！”
更遠處的其他士兵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勸解。
列科還在掙紮著，嘴裡不停地罵著，德爾則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眼眶滿是通紅。
遠處看著這一幕的卡爾用手擋住了想要過去的營隊教導伊裡奇，伊裡奇不解的看著卡爾，希望他能給個解釋。
“他們的事兒，終究還是要他們自己解決，那個列科是個好苗子，但眼光太高了，明顯就不願意和同車組的戰友一起配合，這是他的心病，他自己解決不了你就算暫時說服了他未來也會出大問題。”
“那就這麼放任不管？”伊裡奇覺得這樣不行，他還是覺得應該跟列科三人談談。
卡爾搖了搖頭“放著看一陣子吧，如果最後還是不行，就把他們分開，如果還是不行，那就隻能把人退了。”
最後不死心的伊裡奇還是分彆找了他們三人談話，結果很不儘如人意，伊裡奇本意是想要勸說列科，結果列科在他這個營隊教導麵前大倒苦水，把所有的問題都歸咎於德爾的笨拙和魏富的不作為，甚至提出希望能換一個炮手。
伊裡奇隻是耐心地聽著並偶爾點點頭，最後卻沒有給出什麼明確的答複。
他也明白了，卡爾的話是對的，有些事情彆人確實幫不了。
這件事之後的幾天時間裡，列科對德爾的態度更加冷淡，吃飯的時候他總是端著餐盤坐在離德爾最遠的地方，回宿舍他也儘量避免和德爾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他還會找其他車組的人抱怨，言語間滿是對一零八車組其他人的不滿和對德爾的嫌棄，魏富作為一個哪頭都吃得開的人試圖在中間緩和氣氛，偶爾會說些德爾其實很努力的話，但列科根本聽不進去，甚至有時候列科還會和魏富說一些陰陽的話。
魏富雖然脾氣好，但他也不是沒脾氣，幾次之後他也就懶得管列科了。
三天過去了，這三天裡德爾似乎變得更加沉默，訓練時也更加專注，雖然偶爾還是會出錯但頻率確實降低了一些，魏富依舊沉默寡言地做著自己的事，隻是看向列科和德爾的眼神裡多了些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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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慢慢轉暖，整個霍爾普都恢複了往日的生機，哪怕是在幾乎和城裡隔絕的軍營裡，裝甲兵們也都能夠感受到這種氛圍，最明顯的就是最近采購夥食的炊事兵們都健談了起來。
夜晚，進入了平靜的軍營宿舍裡發出了輕微窸窣聲，列科坐在床邊撓了撓臉，他被尿意憋醒站起身準備去一趟廁所。
營房裡一片寂靜，隻有此起彼伏的鼾聲，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宿舍，外麵的空氣總是比屋內要清爽不少，他大口的呼吸了兩口空氣後也清醒了不少。
走出營房，外麵夜色微涼，月光灑在空曠的訓練場上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紗，列科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走向廁所，卻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從訓練場的方向傳來。
那聲音很輕，像是某種器械摩擦的聲音，還夾雜著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喘息。
列科心裡一驚。
‘難道是有小偷？’
他立刻警惕起來，放輕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訓練場聲音越清晰，他躲在一輛廢棄的裝甲車模型後麵，悄悄探出頭來。
然後他愣住了。
月光下訓練場中央，那個熟悉的肥胖身影正趴在地上，對著一個模擬炮位一絲不苟地進行著瞄準練習，那是德爾。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專注地盯著瞄準鏡，調整著姿勢，汗水已經濕透了他的背心，在月光下讓他身上深淺不同，就好像背上凹了個大坑，肩膀在微微顫抖，他似乎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更讓列科震驚的是，借著月光他清楚地看到德爾的臉頰上，有兩道亮晶晶的痕跡，他在無聲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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