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生的一語問話,讓在場所有人陷入沉默,針落可聞。
老瘋子與五庭神色微變,凝視著林初生,不過沒有什麼動作。
在林初生身後,吳勤幾人已經完全陷入了驚訝之中,齊齊看向了第六庭。
他們覺得二當家既然如此說,就不會無的放矢,可在他們的眼中,那第六庭身著道袍,身披六爻的模樣,哪裡有作為天地共主的模樣,更像是一個神棍。
還有陰冥,在聽到林初生的話後,也不禁一怔,然後上下打量起第六庭來。
在上一個紀元裡,他是見過黃庭天地共主的,可眼前的青年,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
第六庭則始終注視著林初生,看了良久之後,莫名大笑起來。
“林兄的眼界,愈加深慧了,可黃庭天地早已經消逝,哪裡還有什麼天地共主,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卜算之人,卜卜天,算算命,命長命強由天定,準與不準也由命。”
陰冥聽到這裡,終於恍然,瞪著眼道:“老祖我差點沒認出來,原來還真是你這老小子。”
第六庭看向陰冥,微笑道:“說了,我不是。”
“還說不是……”
陰冥還想說什麼,卻被林初生抬手製止,有些事情無需道破,既然對方已經不願承認,也無需強求。
隨後,林出生又道:“言及卜天之道,遙記得當初在魂海途中,六庭道友曾為我算過一卦,不知可否請道友,為我再算一卦!”
第六庭眉頭微揚,道:“可不止一卦,應該是兩卦,其中一卦,被林道友借自身的命與劫,又借來他人之因,改寫了一個果,是為在下不準。”
“隻是不知另一卦,在下所卜,又準與不準?”
在魂海中,第六庭曾為林初生算過兩卦。
其中一卦,是問前路幾何,當時第六庭給出的結果,是前路已絕。
不過這個結果,被林初生以命入魔,又將法相根轉化為劫道法根,再加上成百上千次施展一欲指,借來陰冥教主的浩大因果,最終強行扭轉了。
至於另一卦,問的是顧九秋的生死,當時第六庭推算的結果,是顧九秋,百死無生!
此刻第六庭再次提起,讓林初生想到了許多,陷入了沉默。
見他不言,第六庭笑道:“看林道友的樣子,是在下卜對了,一半準,一半不準,正如那天與地,真與假,撲朔又迷離,也還不錯。”
他這半玄不玄的話,讓陰冥有些聽不下去了,吐槽道:“我說黃庭老兒,你怎麼說話陰陽怪氣兒的,以前你也不這樣啊!”
第六庭看向陰冥,皮笑肉不笑,再次聲明道:“這位小不點道友,在下已經說過了,這裡沒有黃庭共主。”
“嘿!你個老不死的,罵誰是小不點呢?”
陰冥一聽怒了,直接從林初生肩頭跳下來,從一個三寸小人,變成了七尺男兒。
然後他擼起袖子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道:“在黃庭天地的時候,老祖我打不過你,現在可不一定,來來來,再來與老祖做過一場!”
“誒!陰冥道友,你先冷靜……”
第六庭一眼就能看出陰冥如今的修為境界,哪肯吃這個虧與他打。
於是他連忙看向林初生,道:“林道友你不是要讓在下為你再算一卦嗎?你們遠來是客,不妨先落個腳,讓在下為你們接風洗塵,之後再相談如何?”
“陰冥!”
林初生一聲呼喚,還是讓陰冥收起了性子,放下衣袖,撇嘴退了回來,又變成三寸小人模樣,飛回到林初生的肩上躺著,翹起二郎腿,一手撐著頭,發出感歎。
“沒想到啊,那不可一世的黃庭老兒,也成了這副德性。”
“陰冥道友此言差矣,人都是會變的,而且在下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那黃庭共主。”
第六庭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重新看向林初生,做出一個相邀的手勢。
“林道友與諸位,這邊請吧!”
林初生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吳勤幾人,隨第六庭一起,走向了黃庭大域深處。
不過這時,老瘋子卻叫住了他,道:“大騙子,酒葫蘆還老夫。”
林初生身形一頓,看向老瘋子,笑問道:“還不知前輩名諱?”
老瘋子始終一副不待見的神色,不過還是回答道:“老夫姓牧,牧魂顛!”
“那就多謝牧老前輩的酒了!”
林初生聞言一笑,隨即將酒葫蘆丟給了牧魂顛。
牧魂顛先是一怔,可當他接過酒葫蘆後,神色當即又是一沉,變成了苦瓜色。
因為酒葫蘆中的瘋兒酒,已經少了九成九,就隻剩下了那麼一點點。
當他再次憤怒看向林初生時,對方已經跟隨著第六庭,走到了遠處。
牧魂顛咬了咬牙,最終也沒有選擇跟上去,隻能在惱火中,拿起酒葫蘆猛灌了一大口。
這時,五庭中的第三庭,來到他的身邊,低聲開口。
“酒老,此事難道就這麼算了?”
牧魂顛瞪了他一眼,道:“不然呢,你還想怎樣?想讓那大騙子將整個黃庭大域攪得天翻地覆才肯罷休?”
第三庭頓時無言。
牧魂顛又掃了掃眾人,接著道:“你們眼界尚淺,看不透徹,但老夫要告訴你們的是,那小子的境界,今朝修士已望塵莫及。”
“你們就慶幸那小子的道心還不算太黑,方能這般作罷,沒見主上都是那個態度嗎?”
第五庭驚疑問道:“雖說看上去是那麼回事,可他真有您說的那麼玄乎?”
牧魂顛撇了撇他,道:“要不說你們眼界淺呢,若今朝天地亦有共主,非他莫屬!”
在留下這句話後,他便仰頭喝著酒,也離開了此地。
五庭眾人麵麵相覷,眼中皆是震驚,酒老離去前的這句話,不可謂不重。
第一庭苦笑一聲,無奈歎道:“酒老沒說錯,是我們眼界太淺了,在魂海的時候我就說過,若再遇到此人,當繞道而行。”
“可歲月給了我們錯覺,以為有了點長進,便想著可以找他討個說法,到頭來不過是我等在不自量力。”
在這一聲歎息中,眾人也紛紛散去。
另一邊,第六庭一邊領路,一邊朝著林初生說道:“林兄,顧此失彼可不對,你問酒老名諱,為何不問問我?”
林初生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想說直接說不就好了,還非要自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