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著那些脫離自身,不斷遠去的思與念,在古九兒的心中,就隻剩下了一個籠中願。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可能與當初成神的林初生一樣,存在了一絲出去的可能性。
那麼現在,隨著那些思與念飄散,也代表了她與那些個凡俗曾經,徹底有了一個了斷,再也沒有脫離神界的機會。
除非如她所願,或許在某天,有個人會打破天地的界限,尋之而來,也願她所願!
上方的浩大神台上,離火舊神依然是孩童模樣,不過比之數百年前,看上去還是長大了一圈。
他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樣子,一手撐著頭,側睡在神台之上,似也察覺到了遠離此界的思與念,讓他眼皮睜開了一條縫,微微掃了一眼,才重新閉上。
不過在眼皮開闔之間,離火舊神的嘴角還是多了一抹笑意,伸手撓了撓屁股,又陷入了沉睡。
那些思與念在離開神界後,自然出現在顧九秋的體內,融入了三生石中。
最終,這些代表來世的思與念,會以三生石為媒介,逐漸轉化為今生的意誌。
待到那意誌完全凝聚蘇醒之時,就是顧九秋複生睜眼之際。
不過顧九秋的意誌已經沉睡了太久太久,從上古皇天睡到至今,已經不知道多少個億萬載。
因而她的意誌想要蘇醒,徹底將她的來世逆轉回今生,還需要一個漫長的歲月。
林初生走上前,來到棺槨邊上,看著其中沉睡的顧九秋,抬手輕撫她的臉龐。
在這個過程中,林初生的身軀裂痕上,不斷有皮膚如碎土脫離,又化作塵埃消散。
“還說等你睜眼就能看見我,這次可能要食言了!”
隨後,林初生又取出了一塊天土。
這塊天土,是他曾經斬殺祖龍後,在逝海之底搜刮出來,經過了九次化丹,還曾被他作為天土道場,助他道衍百年。
其實在一開始,他是打算對這塊天土進行十次化丹,說不定真的能將之轉化為真正的大道源頭,再將之吸收,從而獲得莫大造化。
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萬物化丹訣原來是複生法,所謂的十次化丹,已經沒有意義。
並且,隨著林初生完成十次化丹,招來化緣道人後,大概是因為他已經將那個圓完整畫出來的關係,導致其他被萬物化丹訣化丹之物,其上的金色印記,全部消失了。
乃至冥冥中,林初生還能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再施展萬物化丹訣。
這就如同是畫完一個圓的他,無法再去畫第二個圓,包括有關於萬物化丹訣的一切限製,也因此解除。
曾經因為被化丹,隻有他能用的東西,比如幕天鏡、天土、青冥爐等,隨著金色印記的消失,其他人也照樣可以用了。
林初生將自己所有的東西,包括幕天鏡、青冥爐這些至寶,乃至日月星辰劍這柄神兵,聯合承載了顧九秋的棺槨,一起封在了九次化丹的天土中。
唯有這塊經過了九次化丹的天土,才能在這個天地的輪回中,如同一張溫床,也給顧九秋足夠溫養的時間,讓她能夠蘇醒。
那巨大的天土,就像是一個繭,待她在其中,破繭成蝶。
林初生目送著天土下沉,隨風飄遠。
他的皮膚血肉,碎裂越來越多,身軀即將徹底破碎。
而與他一同破碎的,還有整個皇天大陸,與九大方域!
天地之間,就好似吹起了一陣輪回的風,讓一切屬於這個紀元的,都留在了這個紀元,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甚至連在林初生體內,那縷鴻蒙紫氣,都在緩緩消散。
直至太陰世界內,在一百層虛空的包裹內,就隻剩下了空無混沌,以及混沌中央一片區域內,今朝眾生所化,無數漂浮的肉土。
若是任由這些肉土飄蕩在混沌之中,他們遲早會被混沌侵蝕,成為混沌的一部分。
而紀元的更迭,也不是百年、千年可以完成,是需要不知道多少億萬年的演化,待到混沌之中,濁氣慢慢下降,清氣慢慢上升。
當天地自然初開時,才意味著新紀元的到來!
林初生緩緩抬頭,看著這片混沌天地,目光深邃悠遠,帶著滄桑,似看透了遙遠的未來。
而後,他伸出手,並出雙指,點在眼前。
若將視界放到林初生這具神明第二身的體內,就能發現,原本利用道胎化神大法,藏在深處的本尊,正在化作五在的源頭。
這些五在源頭,全部在神明第二身的指尖凝聚,點在眼前。
神明第二身已經達到極限,林初生繼續藏在其體內,也沒有意義。
他想要的,是一場輪回,方能讓他真正擺脫大因果咒印。
終而,神明第二身點在眼前的雙指,在完全凝聚了林初生的五在源頭後,猛然劃出一線。
當這一線被劃出的刹那,好似無限延長出去,如同是劃開了混沌,上下驟分!
與此同時,林初生呢喃開口,道音傳遍了混沌上下。
“遂古之初,上下未形,冥昭瞢暗,馮翼惟象,明明暗暗,陰陽三合,圜則九重,惟茲何功。”
隨著道音的不斷傳播,混沌開始沿著那一線上下,開始發生奇異變化。
有濁氣,沿著下,自然而落;有清氣,沿著上,自然而升。
似有天與地,正在誕生,逐漸形成。
這一過程,本該經曆無數年的衍變,可卻因為林初生劃下一線,一語道音,提前了無數年到來。
此刻,林初生這尊神明第二身已經碎裂消散了大半,他看著眼前一切的變化,低聲開口。
“這個天地的輪回,亦是我的輪回!”
下一刻,神明第二身終於堅持不住,一身裂痕瞬間崩開,整個化作碎屑潰散。
恰在此時,那逐漸蘊生的天地中,忽而浮現出一道道寶光紫氣。
若仔細數,紫氣正好有五十之數!
其中的四十九道紫氣,自然融入了新生的天地之中。
原本死氣沉沉的天地,因為這四十九道紫氣的融入,仿佛多了某種變化,有了很大的不同。
且這種變化,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逐漸千種萬種,千萬種!
而還有一縷紫氣,似乎顯得格外跳脫,並不甘願融入天地,表現出了自我,想要遠遁逃離。
眼看它就要成功遁走時,卻剛好被林初生破碎的神明第二身,在那些碎屑消散之前,還勉強有人形模樣的他,遙遙一指。
這一指,紫氣頓時不受控製,被牽引下落,沒有融入天地,而是落入了娿神依的屍身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