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生四人懸亭於深空之中,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道深淵。
這道深淵極為詭異,橫亙在深空之中,在方圓之內,寂靜無聲,仿佛一片生者不來,逝者不近的特殊區域。
“這裡,就是輪回宗的遺址?”
顧九秋看著那道深淵,凝眸開口,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疑惑。
林初生亦是看著那道深淵,也知曉顧九秋在疑惑什麼,於是解釋道:“輪回宗是個存在相對怪誕的宗門,在這個宗門的眼中,天地間的一切,皆是一場輪回。”
“許是那位仙古大能與輪回宗有些淵源,所以在那道不朽念的記憶碎片裡,有不少關於輪回宗的印象,我確信,這裡就是輪回宗的遺址。”
顧九秋道:“你的意思是,就在那深淵之下?”
自從知曉關於神界的一切後,這大幾個月下來,顧九秋仿佛在潛移默化改變著,沾染的神明因果越來越多。
這讓她身上那股超然神性,愈加濃鬱,與林初生站在一起,比以往更加契合。
尤其是兩人都有著一頭飄然白發,如他們曾相約的一樣,共白頭,使得兩人看上去,更似天造地設。
言語之間,她已經運轉洞觀之法,一雙清眸之中,亮起光芒,似也多了一種屬於神明的漠視。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深淵中有什麼,已經被林初生抬起手擋在她的眼前。
隨即,林初生的聲音響起。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輪回宗的遺址,並不在深淵之中,而是在深淵對岸。”
顧九秋這才明白,大概是在那深淵之中,有著什麼詭異存在,不好驚動對方,於是她散去洞觀秘法,清眸恢複如常。
這時,一旁的張小天在聽到父親的話後,露出了奇怪神色,道:“可那深淵的對岸,分明什麼也沒有啊!”
好歹是過去了幾個月,張小天雖然總共也沒有和采念女說幾句話,不過心底裡那份怒意與畏懼,還是削減了不少。
小織隻是靜靜看著,如以往一樣,沉默著一言不發。
“在過去,想要進入輪回宗,需要趟過一座橋,喚作往生橋。”
林初生依然看著那道深淵,繼續說道:“輪回宗的人認為,生死出入,亦是一個輪回,故而他們每次出入宗門,都相當於是走過一場輪回。”
“隻是看樣子,那座存在於深淵之上,連接兩端的往生橋,早已經在那場仙古大劫中斷滅了。”
顧九秋看向林初生,道:“沒了那往生橋,還能進入輪回宗?”
“能!”
林初生點頭,“隻要在那深淵之上,走過一個生死輪回,就能進入其中。”
顧九秋瞬間明白了林初生的意思,道:“如此說來,隻有輪回大境修士,才有可能進入輪回宗遺址?”
隻有輪回大境修士,才能去走過一個生死輪回,如顧九秋這等,已經成為至高仙神的修士,境界已經固化。
包括仙神也是如此,正如他們無法逆著境界,再回到輪回大境,去多走一個輪回一樣。
這也側方麵印證了,張小天能從仙神之境,成為大仙神,是何等難得。
那輪回神液,又是何其珍貴。
不過很快,顧九秋又蹙起眉頭,道:“可你的情況有所不同,要如何去走過這個生死輪回?”
她很清楚,林初生如今所走的道路,不同於青冥天地中其他任何一位輪回大境修士。
林初生所走的,乃是一個大輪回。
若能成功走過,說不定,還要超過“九之極”這一定論,從某種意義上,去突破極限。
但這也注定了,他想要走過這個大輪回,不會容易。
林初生凝望遠方深淵,雙目逐漸綻放出光芒,道:“之前我一心在想,如何儘快恢複自己的生滅之傷,才能更好應對接下來的一場生死輪回。”
“但此刻站在輪回宗前,我方才醒悟,自己錯了。”
“這場生滅,本就是我的劫,越是去躲,越躲不過。”
話落瞬間,林初生突然邁步,朝著深淵走去。
顧九秋心中一動,雙目定定看著他的背影,沒有阻止。
小織與張小天也都靜靜看著,沒有出言。
林初生一步步來到深淵的邊緣,明明屹立在深空之中,卻如同站在懸崖邊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涯淵,黑洞洞一片。
當他來到深淵邊緣的刹那,在深淵之中,亮起了一對巨大紅月,宛如深淵中的兩汪血海。
實則,那是兩隻巨大的雙眼。
同時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氣息,倏然升騰。
可以確定的是,那股氣息,屬於化外仙魔。
可那氣息之強,卻超過了迄今為止,林初生遇到的所有化外仙魔。
甚至於,那股氣息,尤其那雙如血月的雙眼,讓林初生不禁想到了在多年前,在他施展神神鬼鬼法進入鬼界的時候,在鬼界的上方,看到的那些詭異存在。
此刻深淵中的化外仙魔,就有一絲與那些詭異存在極為相近的氣息。
更遠之外,顧九秋與小織在感受到深淵中傳來的那股氣息後,都禁不住瞳孔一縮,如臨大敵。
張小天更是忍不住瑟瑟發抖,身為大仙神的他,在感受到那股氣息後,都抑製不住身心戰栗。
那深淵之中,絕對有著一尊遠超想象的化外仙魔。
這個時候顧九秋也反應過來,難怪先前林初生不讓自己看,應該是他早就發現了。
在仙古遺跡中,許多的造化之地,都有化外仙魔存在。
並且,往往造化越驚人的地方,存在的化外仙魔也越加強大。
若按林初生所言,這輪回宗,乃是仙古宇內第五重天裡,兩大霸主級之一的宗門。
那麼這裡若存在化外仙魔,必然也將遠超想象的強大。
這又讓顧九秋的心神有些緊繃起來,不知道林初生要如何麵對那尊化外仙魔。
深淵邊緣,林初生雖然有些驚訝,可並沒有慌亂,更沒有卻步。
他反而在下一刻,向前走了一步,踏在了深淵之上,又如同踏在了水麵,蕩起了一道漣漪,拓下了一個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