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子神色肅穆,率先踏前一步,玉清仙光如星河垂落,在周身流轉不息。
他抬手輕撫腰間懸掛的番天印,沉聲道:"諸位且看,雷霆乃天道刑殺之器,自有其判罰之意。"
聲音如黃鐘大呂,在瑤池上空回蕩。
"富商以金賄天,是褻瀆天威;官員以權抗天,是僭越天道;道士以力逆天,是違逆自然;頭陀以法拒天,是抗拒天理。此四者皆是強求,儘數違背天道自然之理。"
其袖袍輕揮間,茶棚幻象中四季輪轉之景徐徐展開:春雷驚蟄,夏雨滂沱,秋風肅殺,冬雪皚皚。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乃天道循環。乞丐之所以得存,恰似草木順應四時——渴則飲露,饑則食野,寒則縮首,暑則伸肢,不作非分之想,不起貪妄之念。"
番天印在腰間微微顫動,發出清越鳴響。
"雷霆不傷乞丐,乃是其順應天道之舉。此非天心偏私,正是天道至公的明證!”
闡教眾人聞言,赤精子撫須頷首,玉鼎真人麵露讚許,就連現場的眾仙中,也是若有所思。
雲中子更是朗聲附和:"廣成師兄此言大善!天道至公,報應不爽。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此乃亙古不變之理。"
大日光明佛微微一笑,周身佛光如日輪初升,灑下溫暖金輝。
其雙手合十,聲音如晨鐘般清越:"廣成道友此言,未免著相了。道友此言,看似有理,實則未達究竟。依我大乘佛法觀之,雷霆非判非罰,本無分彆之心。"
佛指輕點,茶棚幻象中雷霆驟然化作萬千金色光點,
"富商見金,官員見權,道士見法,頭陀見戒,皆因執著而生畏懼。乞丐飲茶,不過是茶;觀雨,不過是雨——"
大日目光慈悲,繼續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乞丐無傷,非因順應天道,而因心中本無"天道"之念。不將雷霆作雷霆想,不把生死當生死看,此乃究竟解脫。"
"諸位請看——"佛光映照下,乞丐手中的粗茶竟化作瓊漿玉液,卻又在下一刻變回清茶,
"萬法唯心所現,乞丐不傷,隻因心無掛礙。"
聞言,廣成子眉頭微蹙,玉清仙光流轉間顯出一絲滯澀。
正欲反駁,卻見大日光明佛繼續道:"道友所言"天道循環",不過是生滅法中的相對真理。乞丐無傷之真諦,在於超越生滅,不落兩邊——既不刻意順天,亦不刻意逆天,隻是隨緣任運而已。"
這一番話,說得闡教眾人一時語塞。
雖覺其中有不妥之處,卻難以立即找出破綻。
闡教"順天應命"之理,在這圓融無礙的佛理麵前,竟顯得有幾分拘泥。
玄都大法師見狀輕撫太極圖,圖中陰陽魚緩緩遊動。
"雷霆乃天道之怒,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富商以金買命,官員以權抗天,道士以力破劫,頭陀以法結界,皆是"有為",故難逃天罰。唯有乞丐,無欲無求,順其自然,合我人教"無為"之道,當可無恙。"
燃燈古佛雙手合十,佛光如月華傾瀉:"玄都道友差矣。無為非不作為,而是不執有為相。乞丐之妙,不在無欲無求,而在他飲茶時茶即宇宙,接雨時雨即菩提。大乘佛法雲"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乞丐非因無為得免,實因心無掛礙。"
金蓮自燃燈足下升起,蓮瓣顯化三千世界鏡像。
"諸位請看——"
佛指輕點茶棚幻影,乞丐襤褸衣衫突然透明,露出胸腔中跳動的赤子之心,
"雷霆不傷非關修為,而在"無住"二字。
富商心住金銀相,官員心住權勢相,道士心住法力相,頭陀心住佛法相,故招天罰。"菩提念珠迸發無量光,照見乞丐捧茶時"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的禪機。
佛音震蕩間,茶海上空"無為"二字竟被"無住"真言替代。
玄都太極圖中的陰陽魚突然停滯,八卦道袍無風自動,顯是人教根本道義受到衝擊。
燃燈法音回蕩:"大乘妙理,不在避世無為,而在即俗證真。他乞食時不卑,飲茶時不傲,正是"行亦禪,坐亦禪"的菩薩境界。"
"雷霆不傷他,非因天道慈悲,而是他心中本無雷霆可傷。見雷霆不懼,得生機不喜。這般"無住生心",方是真解脫。"
玄都聞言沉吟良久,終歎道:"燃燈道友辯才無礙,貧道受教。"
一旁的一氣道人餘元見闡教、人教皆被佛門辯得無言以對,心中長歎一聲。
遙想往昔,在諸多場合,玄門三教憑借深厚的底蘊與強大的實力,在論道、鬥法等較量中屢占上風,愈發不將西方教放在眼裡。
彼時,西方教的勢力被擠壓得難以伸展,隻能在邊緣地帶暗自發展。
誰能料到,時過境遷,今日在這瑤池論道場上,西方眾人憑借精妙的辯術、高深的佛理,竟讓人闡兩教陷入窘迫之境。
目前隻剩截教不曾出場,金靈作為出題之人,若親自出場辯論,就算贏了也難服眾,目前隻有作為其大弟子的餘元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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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聞西方舌戰蓮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隻是諸位說得天花亂墜,卻忘了最根本的道理——上天有好生之德,雷霆雖厲,亦留一線生機!富商貪金,官員戀權,道士恃法,頭陀執經,皆是執念。唯此乞兒,不爭不執,方得天道垂憐。這便是"萬劫之中,必有一線生機"的真諦!"
餘元猛地抬手,茶棚幻象中突然浮現乞丐接雨水而笑,正是抓住了那一線生機!
"諸位且看,雷霆本是死局,他卻能於絕境中覓得生機。此非無住,而是我截教"向死而生"的大道真諦!"
餘元話音剛落,西方藥師尊者踏前一步,琉璃佛光灑落,掌中優曇婆羅花綻放:"餘元道友謬矣。我大乘佛法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何來生機之說?"
花瓣飄落處,乞丐身影竟如水中倒影般蕩漾,"雷霆本空,乞丐亦空,無傷可受,無生可存。執著"生機"二字,反落窠臼。"
餘元聞言,不怒反笑:"好個"萬法皆空"!"
其袖袍一揮,血色雷紋驟然炸裂,化作無數細密電光,竟將優曇婆羅花劈得粉碎,
"若真如道友所言,一切皆空,那諸位今日在此論道,豈不是空談?既為空談,又何必爭個高低?"
藥師眉頭微皺,尚未開口,餘元已繼續道:"道友言空,卻執著於空;截教言生機,卻從不否認現實。雷霆是真,乞丐是真,生機亦是真!若一切皆空,道友又何必普度眾生?不如直接坐視三界寂滅!
藥師麵色微變,頸間菩提子突然迸發金光:"空不是無,而是不執。乞丐得存,正因他不著雷霆相..."
話音未落,一道璀璨金光驟然劃破長空
原是那三壇海會大神哪吒,指尖轉著乾坤圈,百無聊賴地聽著眾人論道。
那"無住生心"、"緣起性空"的佛理,伴著陣陣梵音在法台上空回蕩,其早已聽得頭昏腦脹,額角青筋直跳。
"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藥師的聲音如清泉流淌,卻讓哪吒愈發煩躁。
少年神將指尖的乾坤圈轉得越來越快,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弧。
"空?"哪吒忽然按住腰間金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