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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七夜,十萬刑徒在長城沿線如蟻群奔忙。
烈日炙烤下,青石磚燙得能烙熟皮肉,監工的皮鞭卻一刻不停。
七孔渡魂橋以白玉為基,每道欄柱都刻滿往生咒。
民夫們拖著腫脹的雙腿,將同伴的屍骨草草裹進草席。
葬在新起的墳塋,顫抖著用鑿子在墓碑上刻下名字,鑿痕裡滲出的血珠,與碑文混作暗紅。
孟薑女披散著頭發,枯瘦的指尖撫過墳頭新土。
亡夫範喜良的名字整整齊齊刻在石牌上,孟薑跪在墳前哭了三天三夜,聲音從淒厲漸轉沙啞,最後隻剩下氣若遊絲的嗚咽。
平心娘娘的真身靜坐於六道輪回之前,眸光微動。
"因果……該了結了。"
娘娘低歎一聲,指尖凝聚一點靈光,破開幽冥,直墜人間。
此刻孟薑淚水已流乾。
忽然,孟薑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屬於凡人的清明。
"嬴政……"
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不再悲戚,而是帶著一絲神性的冷意。
黃昏殘陽將天邊染成血色,
"孟薑,朕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嬴政端坐龍輦之上,玄色龍袍在夕陽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十二旒冕後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孟薑女緩緩轉身,素白的衣裙在朔風中獵獵作響。
其仰起頭,嘴角竟浮現出一抹淒絕的笑意:"你以為這就夠了嗎?"
孟薑聲音很輕,卻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隻見孟薑抬起傷痕累累的手,輕輕撫過斑駁的城牆:"你看這城牆的每一塊磚石都浸透人血,你王朝的每一寸疆土都堆滿屍骨。我寧死,也不會侍奉你這暴君!"
話音未落,孟薑突然縱身躍起,在嬴政驚愕的目光中狠狠撞向城牆。
"攔住她!"
嬴政厲聲喝道,但為時已晚。
"砰!"
一聲悶響,孟薑女的額頭重重撞在城磚上。
鮮血噴湧而出的刹那,奇異的一幕發生了——殷紅的血珠並未滴落,而是如同活物般沿著磚縫迅速蔓延。
整段龍城突然劇烈震顫,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之聲。
"這......"
嬴政霍然起身,瞳孔驟縮。
隻見這血絲在城牆上交織成古老的圖案,而城牆基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直到深深紮入九州地脈。
嬴政見狀拔出太阿劍想要阻止,卻見整座長城突然迸發出耀眼的金光。
無數亡魂的虛影從牆體內浮現,手挽著手,化作一道無形的屏障。
"不……不可能!"
嬴政嘶吼著,趕忙以帝王氣運驅使不朽龍城,卻駭然發現這座耗費舉國之力修築的不朽龍城,徹底脫離了掌控!
巍峨的城牆依舊矗立,卻再也不是嬴政能夠隨意驅使的人道至寶。
原本可隨國運移動的不朽龍城,此刻如釘入大地的定海神針,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此刻不朽龍城已與九州大地渾然一體,成為了真正永鎮人族的氣運重寶。
金靈與平心娘娘平靜的望著這一幕,輕歎道:"以血為契,以魂為引,人道至寶,終成鎮世之基。"
輪回盤緩緩轉動,映照著人間長城染血的景象。
平心娘娘凝視著那與九州地脈相連的不朽龍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金靈道友,天道終究不容巫族……"
金靈抬眸望向平心娘娘,聲音平靜卻透著亙古的滄桑:"娘娘,巫族氣運已儘,強求不得。嬴政借巫族血脈逆亂陰陽,最終卻被人道反噬,這便是明證。"
平心娘娘沉默不語,指尖輕撫過輪回盤上那道早已黯淡的祖巫印記。
那是後土祖巫殘存的一縷真靈,雖已身化輪回,卻仍留有一絲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