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什麼沒說呢。
源柊月“五條悟看到說不定會鬨。你等著,我去處理一下。”
夏油傑“”
源柊月風風火火地衝回彆墅,上樓,似乎去取了樣東西,然後跑到廚房。
臨近飯點,真正的一家之主小孩姐和小孩哥正在為大家準備晚餐,而五條悟最近突然對做飯產生了興趣,在一旁觀摩學習。
不一會兒後,夏油傑聽到了咋咋呼呼的動靜。
“什麼老子才不要”
“傑配合關老子什麼事”
“不行不行你給我拿開我不”
“”
走過去一看,五條悟的頭發上彆了若乾亮晶晶的小夾子,粉的紫的綠的藍的,在白發上像落了一頭彩色的星星,淩亂而好笑。
“禁止摘掉你不是喜歡和傑爭高低嗎。”源柊月說,“他來了,你看他。”
五條悟“”
五條悟不滿“你們又背著我”
源柊月“他隻有一根發繩,你有一把發卡,而且都是我親手打造的發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五條悟哼哼唧唧“才不是這樣算吧對我明顯敷衍多了”
源柊月滿臉寫著好煩真難搞,對夏油傑說“傑,你也鬨一個給他看。”
夏油傑根本不想在這裡用魔法打敗魔法,選擇不出聲看他們吵。
不過沒吵多久,先被忍不了的伏黑惠打斷“能過來幫忙嗎”
五條悟瞪他一眼,警告道“老子先做飯,等會再跟你算賬。”
再度很氣憤地走掉了。
這一幕總覺得十分熟悉。
夏油傑和源柊月在餐桌邊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從咒靈發電計劃聊到如何自立門戶,廚房移門透明,能看見裡麵那個白毛時不時轉過來觀察他們,給夏油傑一種謹防學生早戀的教導主任的既視感。
他最近到底怎麼了好奇怪。
夏油傑琢磨著。
邊上還坐著個更奇怪的。
源柊月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視線幾乎要穿破他的皮膚,讓夏油傑忍不住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東西。
他想,大約是這個發型的緣故。
小源同學對他新發型的熱愛如同餅乾見到甜味夾心,總想著蹭一下,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出於社交禮儀的考慮,對方會直接上手摸摸他的發繩和頭發。
難道是因為發繩頂端的金色珠子晃來晃去像逗貓棒嗎
夏油傑忍不住道“你在看什麼”
源柊月“彆吵,我在思考。”
夏油傑11”
源柊月“思考怎麼讓你不被亂七八糟的人挖走,死心塌地地為我乾活。”
“還在擔心這個”夏油傑覺得好笑,“不是都答應過你了嗎”
他這些天也偶爾會琢磨這個問題。
保護普通人的理念是正確的嗎
這條路是值得堅持的嗎
由普通人的負麵情緒產生的咒靈,苦果卻由咒術師來背負,他的同伴間接死於他保護的人手中,這一切是值得的嗎
短時間內麵對劇烈、直白的觀念衝突,需要很強的接受消化能力,一個不慎會走向極端。
但夏油傑有很長的時間去逐漸調整。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非黑即白的事,在一個極端和另一個極端之間,他總能找到一條折衷的路,一個妥善的立足點,一種獨屬於他的價值體係。
一牆之隔的伏黑姐弟在抱怨著即將開學,這個鬨騰而愉快的夏天即將結束了,在下個夏天造訪之前,也許會有答案。
源柊月反駁“男人的話怎麼能相信。”
夏油傑“你也是男人,好嗎”
源柊月“我太了解自己了,所以絕對不能信啊”
夏油傑“噗。”
“好吧。”他向小源同學開出條件,“你給我發工資的話,我應該就沒辦法被挖走了。”
源柊月立馬變了張臉“我們院子最近的業績有多差你也不是不知道,作為農家樂的一員你應該體諒老板”
夏油傑“。”
熟悉的感覺。
“不過。”源柊月話鋒一轉,“如果你很需要錢的話,我可以”
夏油傑“可以”
源柊月“可以問五條悟要來借給你。”
五條悟打開移門,突然探頭“叫老子乾嘛”
源柊月胡說八道“誇你大方。”
“當然。”五條悟接受了這份褒獎,將一份咖喱蛋包飯放在他麵前,催促道,“快吃飯”
他的動作神情似乎很輕鬆隨意,表情中有著一絲偽裝從容的在意,在源柊月看來十分明顯。
就像一個小學生把滿分試卷貼在家門口,然後跟路過的鄰居超大聲地說哎呀我試卷不小心掉在家門上啦那種想得到誇獎又想偽裝成無所謂的樣子。
源柊月非常配合,舀一勺塞進嘴裡,用力嚼幾下。
好燙好燙快被燙死了怎麼會這麼燙啊謀殺了咖喱要謀殺他
但六眼正在觀察自己,他不能露出破綻,用儘畢生演技裝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樣子,讚美道“太好吃啦津美紀的手藝有進步哦。”
五條悟緊張兮兮“真的嗎”
源柊月“真的。”
五條悟終於承認“其實這是我做的。”
源柊月佯裝驚訝“我以
為你隻會洗米和煮飯。原來這麼厲害嗎”
五條悟“哼哼。老子連做飯也是最強的。”
五條大少爺高興了喜歡哼哼,不高興也哼哼,如同一台時刻運轉的蒸汽機。
他似乎還準備發表一下大廚進修心得,卻在此時,手機響了。
五條家打來的。
五條悟的表情立刻垮了“老子去接個電話。”
等他離開,源柊月終於能丟下勺子,使勁口呼吸幾次
好燙,真的好燙,燙死個人了,這是咖喱刺客
夏油傑“被燙到了”
源柊月“對好燙”
夏油傑“其實不用那麼配合他的。你說難吃的話,悟那家夥隻會更不服輸、更有乾勁吧”
源柊月“你比我過分多了。”
伏黑姐弟正在廚房裡忙活剩下的蛋包飯和咖喱裝盤,瓷盆和碗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鼻尖縈繞著食物的香氣,肚子也空蕩蕩的,卻不覺得有多饑餓,聞一聞氣味便覺得有飽腹感。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夏油傑指了指自己的腦後,“以前蓄過長發嗎”
源柊月“可能沒有吧。”
夏油傑“那難道是你有妹妹”
源柊月“理論上來說,好像也沒有。”
夏油傑“為什麼是理論上來說”
“因為,理論上來說,我也沒見過你梳這個發型。”源柊月單手撐著下巴,仔細打量他,“但就是覺得很熟悉好像夏油傑就應該長這個樣子。”
微妙的既視感嗎
發生過很多次了,要怎麼解釋呢
夏油傑“眼熟嗎偶爾我也會有這種情況。”
源柊月“嗯我的可能多一些。”
夏油傑“有時候,我覺得你應該是個比我年輕很多的小孩子,讓人放心不下。”
源柊月“有時候,我覺得你應該已經去世了。”
夏油傑“”
夏油傑“不是,誰教你這麼聊天的”
源柊月對手指,心虛道“那個,不是分享心得嗎,我說出來而已,沒有罵人的意思。”
夏油傑配合著追問“所以,你是為什麼這樣想”
“不知道。”源柊月說,“而且你應該是一心求死很久了,所以我沒阻攔。”
夏油傑“好歹攔一下吧”
源柊月“可能是,感覺攔不住”
夏油傑“那我是怎麼死的。”
源柊月“也許是被五條悟殺的”
夏油傑“”
聊到這裡已經從離譜變得地獄笑話了,他甚至懶得說憑什麼是這麼遜的死法,反問“因為打不過他,所以你沒出手幫我嗎”
夏油傑臉上寫著微妙的控訴。
小源同學,真沒良心啊。
“應該不是吧,我又沒見到你最後一麵這也不能是我的錯”
源柊月嘀咕一句,接著想了想,小聲問他,你說,如果有一天,你快要死掉了,那你在死前會和我說什麼€”
這似乎是一個隨意拋出的話題,一如他們從前的閒談和吹水,想怎麼講都可以。
夏油傑正準備隨口說可能會讓你幫我處理遺產吧,抬頭時,冷不丁撞上源柊月的視線那是一雙很認真的眼睛,正在迫切地、鄭重地期待著回音,似乎已經等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仿佛他脫口而出的答案,無論態度,無論內容,隻要他開口,都將是一句被裱進玻璃畫框裡的金玉箴言。
於是夏油傑突然不敢敷衍了,他略一思索,卻無從幻想那個場景,很認真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夏油傑說,“現在活得很好,為什麼要赴死我根本沒有那樣的念頭,所以想不出自己會留下什麼遺言。”
他認為他很謹慎地作答了,給出的答案理智而客觀,以為這樣能令源柊月滿意,卻發現對方一愣,嘴角慢慢沉下來。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對方的臉色變得蒼白,連嘴唇都要失了血色,眼睛很濕潤,仿佛睫毛閃一閃,就會掉下眼淚。
仿佛他說了什麼非常令人心碎的內容,像絕交、永彆、再也不見這個程度的重話,殘忍到用幾個字就能將他的防線擊破。
夏油傑呆住了。
他輕輕地說“你那個怎麼了這是”
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使對方的傷心加重。
源柊月頓時回了神。
“沒”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這是沒由來的傷心像經曆了一場極其漫長的告彆。
他說“沒有。我替你開心。”
這個夏天多雨,豐沛的亞熱帶水汽,將一切苦悶衝刷乾淨,清清爽爽,了無痕跡。
未來還有千千萬萬個夏天,但不會再有苦夏了。
“抱歉。”夏油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但總覺得,再多歉意也是無力的,“那個”
源柊月搖搖頭,低頭舀了一勺咖喱,送進嘴裡。夏油傑也不說話了。
餐廳裡的氣氛立刻變得沉悶。
“知道了,有情況及時上報。”
五條悟打完了電話,蓋上手機。
倒也不是什麼有價值的內容,他讓家裡的人盯著總監部針對源柊月的動向,要求對方及時通報。電話那頭的人說,總監部最近受理了更多關於源同學的汙點證據;禪院家今天又忽然有動作,用意不明他猜測可能是這個人自己安排的。
得問問。
他往回走。
五條悟向來會選時機,推開門的瞬間,看到源柊月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手裡正拿著鐵勺子,蛋包
飯咖喱吃了一半。
五條悟“”
五條悟一個滑步瞬移到他身邊,無比震驚地說“有那麼難吃嗎”
不應該啊明明自己也嘗過,味道還可以吧
他這一聲把莫名襲來的低落氛圍衝散了。
源柊月“嗯”
夏油傑“什麼”
“既然難吃就彆逼著自己吃了。”
五條悟搶過他的餐盤和勺子,語氣一言難儘,又有點生氣,又略感暗爽。
“老子也不是非要你誇才行。以後會進步的。”
源柊月“挺好吃的啊。”
五條悟“真的嗎。”
源柊月“嗯。”
五條悟“那你怎麼這個表情。”
源柊月不知道怎麼去解釋自己無理由的失態,想了想,說“因為被燙到了。”
“哦。”五條悟欣然接受這個理由,又把餐盤放下,詢問,“燙哪了”
源柊月“舌頭。”
剛剛為了給五條大少爺回應,吃的很快,是真燙到了,舌尖起了一個小泡
為作證自己的話,他微微仰頭,張開嘴唇,吐出一小截舌尖,展示給對方看。
殷紅的、柔軟的。
沒有分叉,卻無端像蛇信子。
白淨的皮膚、鮮紅的舌尖,色彩對比的衝擊力令人目眩神迷。
蛇毒也會通過空氣傳播嗎
否則為什麼無端開始暈眩了呢
“”
五條悟立刻抬手蓋住他的嘴。
事實上,他的手掌十分寬大,直接蓋住了源柊月的下半張臉,效果堪比口罩。
“”源柊月眨了眨眼睛,“”
怎麼了
“夠了。”五條悟凶巴巴地指責,耳根泛紅,“你你注意點禮儀。這是能隨便給人看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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