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不論是皇上您,還是身在朝堂的文武百官,又或是在各地就任的官員,他們治理的,不是一方土地,一國疆土,而是在那疆土和土地上的百姓。”
“若是沒了百姓,這國家焉能存在”
“作為一名飽讀詩書之人,十年寒窗苦讀,終將跨入朝堂,卻連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這樣的學子,請皇上恕罪,”謝金科眉目冷肅的抱拳,“不配為官”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終於讓皇上沉默許久。
這次不再像先前那般,還能看著謝金科微笑起來,麵色變得略微沉重,身子也不再靠著軟枕上,搭在引枕上的手,此時也放在了盤著的腿上。
謝金科站在下麵,垂著腦袋也不說話。
殿內一片沉默。
站在後方伺候的黃公公,方才聽了謝金科的話,似也有些感慨,甚至心內還突然揚起一些早已沉寂的少年熱血來。
這世道,誰不想讓它變得清明呢。
若是百官們,都能一心為民,皇上又何必如此操心。
而他,說不得也能隱退榮養,不再整日提心吊膽的伺候皇上。
皇上此時也在思考謝金科說的話。
他說的不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但王土與王臣存在的前提,都是百姓。
沒有百姓的王土與王臣,那還有他們存在的必要嗎
誰去種植糧食誰去加工食物誰去製造布料、衣物誰去建房子、修路
若是沒有普通百姓,他與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怕是早已為了生存而自己變成了他們現在認為的“賤民”了。
他自然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可在他心中,百姓與貴族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而今日,謝金科的一番話,卻讓他不由重新開始思考,國與國、國與臣、國與民之間的關係。
殿內的靜默不知過去了多久,等皇上再開口時,謝金科隻覺自己的雙腿已經有些麻木。
“金科先回去吧,這件事朕要好好想想。”
謝金科話已說儘,見皇上閉著眼睛不願多言的樣子,自然也識趣的不再打擾。
施禮之後退下。
等他回到府上時,便見府門前有幾名婦人正拿著抹布擦洗牆壁,隻掃了一眼之後便進了門內。
“春劍,去把管家叫到前廳,我有事要問他。”
“是。”春劍此時也好奇的很,到底家裡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那些人現在就離開了。
而且府門前牆壁上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看便知先前“戰況”還挺激烈。
管家一聽謝金科回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便往前廳去了。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臉上喜氣洋洋的,半分看不出先前去衙門找他時那擔憂的模樣。
“嗯。說說吧,今日之事。”
管家知道少爺是想聽後麵發生的事情,嘴角揚得快要到眼角了,“少爺,您不知道,老奴從戶部衙門回來的時候,那些百姓們還不肯離開,嘴裡罵的愈發難聽,扔爛菜梆子、小石子兒的不少,咱府門前的牆上,您回來的時候應該也瞧見了,都是那些人給砸的。”
“不過沒過多久,少奶奶就出來了。”
管家將溫小六出去時那強大的氣勢著力渲染了一番,越說語氣越激動。
直說到最後,少奶奶一番言語,不僅將那群來意不善的書生給辯走了,甚至連那群鬨事的百姓也給鎮住了。
而那幾個擦洗牆壁的婦人,就是少奶奶為了懲罰她們而留下的。
謝金科聽完忍不住也跟著微笑了起來,他的小娘子,從來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心中更是不由自主的湧上想要即刻就見到她的心情。
“少奶奶人呢”
“這會正在大太太院子呢。”管家笑眯眯道。
少奶奶今日在外頭,“大戰”那群人時的氣勢,讓他覺得在京城做官這麼多年,頭一次能如此揚眉吐氣,心情很是暢快。
他們謝家,在京城這麼多年,一直如履薄冰,就是因為京城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
就算他們謝家與很多官員交好,但那不過是金錢利益交易,是不可靠的。
所以在應對京城的大小官員時,連大少爺都是小心翼翼,更遑論他一個下人了。
今日少奶奶不僅將那群學子說的啞口無言,還讓那些口出惡言,侮辱謝家的人都受到了懲罰,這讓他覺得,整個人似乎都輕快了許多。
往日那壓在肩膀上的沉重壓力,似乎也減少了不少。
謝金科起身往謝大太太院子去了。
春劍沒有跟上去。
而是拉著管家,讓他再詳細些講講先前發生的事情。
他不在家中,沒能親眼見到那場麵,此時實在扼腕不已,覺得甚是可惜。
管家明明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但此時因為高興,也不去管了,拉著春劍又說了起來。
這一次自然要說的更加詳細些。
比如少奶奶是如何三言兩句將那為首的學子激怒,又如何讓他答應少奶奶,若是少奶奶讓大家心服口服之後,自願退學國子監。
“叔,那少奶奶有沒有跟您說她打算怎麼說服那群國子監的書生啊”春劍忍不住打斷管家的話問道。
管家搖頭“沒有。不過少奶奶既然能這麼說,心底肯定是已經有了法子的,你小子瞎操什麼心”
“我這不就是好奇嘛。”春劍摸了摸腦袋。
內心又暗暗下了決定,下次少奶奶去對付那群書生的時候,他一定不能再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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