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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會變成這樣,也可以算是理所應當,得願以償他從未有資格接近過他,獲得這樣結局也無可懊悔。
困在另一個皮囊裡久了,想要再出去,就太難了。
被他的容顏、品行,甚至於過去、記憶所囚禁,然後漸漸忘卻了自己。
也要多謝他,在一切為時尚早的時候,終止這鬨劇一樣的夢。
齊洌,出乎意料的平淡的想,啊,原來我已經寂寞了這麼久了嗎。
是無處擱置流離失所的雌性信息素所誘導,還是被那從未見過的碧海之色一下炫目了呢
這個問題太難了。
他溫柔地用銀剪剪去燭芯,光火無規則的跳躍了一下。
白喬枝在吃飯時一向沉默,不,不吃飯也是如此。
“你走吧。”
白喬枝一怔,隨即淡淡的抬起頭來。
齊洌苦澀的想,隻有這樣才會理我,對嗎
他又說,每一個字都像在心上狠狠的割一刀,將那怪物般跳躍了千年的強大心臟傷害的如此脆弱不堪“你不愛我,我現在完全明白這一點了。你走吧。”
能去哪
白喬枝苦澀的想,你跟我開什麼國際玩笑呢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白喬枝已經不是生物了。
他和齊洌一般,困在了時間的縫隙裡。
這已經是他們相遇的第三百年了。
齊洌不是蟲族。
甚至稱不上是生物。
白喬枝與戚戎大婚之日,他被一杯又一杯的酒灌醉,隨即暈乎乎的被架進臥室。
有灌醉自己與不愛之人聯姻之意,也有灌醉自己逃離現實殘酷之意。
聽著戚戎還在應付調笑勸酒的朋友,白喬枝在一片奇異的鬆香中沉沉的睡了過去。朦朧間,他依稀感覺到誰把他扶起,那雙手骨節分明,皮膚細膩,像如玉公子的手,斷不是戚戎般粗糙可怖。
他一下驚醒了。
入目之處皆為黑暗,他嗅到林間濕漉漉的清新空氣,身下是微潮的鬆針,隱約有悠閒的蟲鳴聲。
這不可能白喬枝好笑的想,我在做什麼夢呢,今兒可是二月二,龍抬頭,爺爺爸爸們一齊選的好日子。鎮國山的冬一向潮冷,怎會有蟲鳴呢
他扶著樹站起來,那樹好寬,好高大,抬眼,漆黑之中高聳入天,龐大輪廓烏壓壓的蓋在天空,像暗中窺視的怪物。
鎮國山也有這麼多年曆史了啊,白喬枝感慨不已,他伸出手,環抱上那巨樹,試圖用雙臂測量它的寬度,卻發現自己的小短胳膊甚至不能蓋過直徑。
這好像是棵鬆樹,腳下是厚厚一層鬆針,新的舊的混在一起,發出柔軟的聲音。
鬆樹能長這麼寬嗎
白喬枝笑了,反正是在做夢,不合常理又如何呢
他身上還穿著古式的紅袍喜服,金線刺繡的盤龍張牙舞爪。他離開這奇異的樹,向遠方走去。
夢裡的夜好黑,一顆星星也無,也看不到月亮,倒像是厚重的絨布將這片空間全數籠罩了,想到這個比喻,白喬枝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小時候喜歡水晶球,球裡奇妙的建築會因為布的籠罩而陷入黑暗,有種掌握了一方空間的權力感。
這裡不會是誰的“水晶球”吧
他的感覺不是錯覺。
白喬枝走啊,走啊,意識幾乎要飄忽體外,猛地撞到了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回頭,那參天巨樹已遠離他將近幾百米,隻能遠遠的看到一個輪廓了。
而他的麵前,有什麼東西堅硬、透明,甚至冰涼。
他不確定的上下撫摸,這是一塊至少高兩米的玻璃壁,寬則是無窮。
白喬枝摸著那玻璃壁,一路摸去,竟無儘頭。在旁人看來,他興許是個橫著走的醉漢,但他很清楚,這空間,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唉,我的夢可真奇特,白喬枝想,空間構建不全,到模型邊了。
反正也無事做,白喬枝原路返回了。他再次走到那鬆樹旁,遠遠的看到了全部,走近了才會被這造物主的神奇震撼,他感歎道“多少年才能長到這麼大啊一千年兩千年”
他又抱住那樹,沁人心脾的鬆香悉數包圍著他,讓他舒服極了,隱約間,他卻好似聽到了打鼓的聲音。
不,不是打鼓,是心跳聲。
愈來愈快,愈來愈快,咚,咚
白喬枝捂住心口,好笑的走了。他與巨樹擦肩而過,向著反方向走去。
卻如他所料,這片空間,是一個圓,以巨樹為中心,向著四周發散約500米。
最後,白喬枝走的累了,回到那鬆樹下,毫無形象的就地躺下了。
鬆針很軟,像有些粗糙的草墊。呼吸著清新的潮氣,白喬枝就這樣睡了過去。
這個夢,沒有終結。
白喬枝腰酸背痛的醒了。
“戚戎”他囈語,“我艸,我喝了多少,有水嗎”
無人應答。
他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睡在了露天的林間。
身下,微潮的厚厚一層鬆針帶著晨間涼意,是造成他一覺醒來腰酸背痛的罪魁禍首。夜晚已變成白晝,可這白晝有些陰沉,找不見太陽與雲,像陰天。
白喬枝詫異的發現,身上還是那喜服。
這個夢,還能有後續
白喬枝不確定的站起來,背後是那參天鬆樹,在不甚光明的日光下,散發著肅穆威嚴的氣息。他隨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這力氣一點沒摻水,他吃痛的呼出聲,白嫩的手臂很快出了淤血。
這裡不是夢。
白喬枝昨夜醉酒,今日意識清醒,才意識到,他在回到臥室後小憩後,被什麼東西,帶來了這林間。
“有人嗎”白喬枝呼喊,“你是誰”
無人應答,隻有一陣涼風襲來,將鬆樹吹得颯颯作響。
白喬枝裹緊衣服,這刺眼的紅在這奇妙林間尤為突兀,他又問“請問有人嗎這是哪兒”
恍惚間,一陣朦朧的綠霧飄落,白喬枝以為是落葉,卻不是,一個身著單薄古衣的人,翩然躍於眼前。
他眉目清潤,一雙清澈乾淨的眼,那樣溫柔地望向白喬枝。
這分明是陌生人,白喬枝卻覺得無比熟悉。
這目光似曾相識。
“你好,”白喬枝遲疑的問,“這裡是你的地盤嗎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你好,”那人很溫柔的說,“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白喬枝狐疑的抬頭,那高聳入天的鬆樹一如既往地威嚴肅穆,“你不是從那樹上下來的麼”
那人不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他,許久笑了“是啊。要上去看看嗎”
白喬枝一愣“上麵有什麼”
“有我的家。”
那人說著,向前一步,滿身清淡的鬆香舒適的包裹住白喬枝,他長臂一攬,不由分說的把搞不清狀況的小孩抱在懷裡,腳下一用力,竟是踩著雲翳向上飛躍
視野拉高,拉長,空氣隨高度飆升越來越冷,白喬枝不由得裹緊自己,那人似乎察覺了他的小動作,低笑一聲,緊緊地抱住他“坐穩了”
二十米、三十米
這鬆樹似乎高到空間儘頭,二人在半空一個巨大枝丫停下,白喬枝被這景色震撼了,他小心翼翼的朝腳下望去,眩暈了一番,又朝天上望去,一切吞沒於墨色蒼穹裡,而鬆樹頂無法望儘。
“天啊,”他喃喃感歎,“這是現實嗎”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白喬枝腦中空白,“這不是在做夢,但也不是真實”
那人不置可否的笑笑,很親密的拉著他的手,向巨型樹枝內端走去,說來也奇怪,這巨枝沒有鬆針生長,好似有人把它們除去了。而步伐方向前,竟有一個隱於儘頭的樹屋。
白喬枝小心翼翼的跟他進去,裡麵燃著檀香,很能讓人放鬆。家具都是木質的,床上鋪滿了鬆軟的鬆針,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葉子、絨毛,看著就很舒服。
那人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留給他一個巨大的草編搖椅,白喬枝驚喜的坐上去,太舒服了。
“好棒啊,這裡是你的家嗎”
“是我做的屋子,”那人寵溺的看著他在躺椅裡搖晃,“喜歡嗎”
白喬枝舒服的眯起眼睛“喜歡。不過,平日你不覺得無聊嗎沒有遊戲機,沒有電腦,也沒有電視。”
他想,我問這個問題是有點傻的,這是一個太過真實的幻覺,幻覺裡的這個人,都不知道什麼朝代,談什麼現代科技呢
那人沒說什麼,讓白喬枝有些尷尬。他不自在的摩挲著身下搖椅“我是說,你無聊的時候做什麼呢”
“無聊的時候”那人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什麼叫無聊呢”
“無聊就是”白喬枝斟酌語言,“沒事可做,做什麼也提不起興致,這樣子吧。”
那人了然的點點頭“每天都在這樣子哦。”
白喬枝想,我可能誤入了一個非生物的家,我出不去,他也出不去,他是不是要拉著我陪他了
這有點可怕。
他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轉移話題“我朝遠方走了很久,可好像有東西擋住了我,這是為什麼”
那人不言。
白喬枝換個方式“我想回家我怎麼離開呢”
那人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