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良咳出了一口黑血,纏著身體的繃帶基本已經脫落,他那烏青且龜裂的皮膚愈發嚴重,此時此刻活脫脫像是厲鬼。
身體已經沒有知覺,厲鬼的複蘇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在恍惚中,他仿佛能看到手掌中那密密麻麻的鋸齒在聳動。
四周有不少人在虎視眈眈,自己的狀態又已經是強弩之末,乃至撐到現在,要不是因為鬼皮的特殊性,可以抵擋部分詭異詛咒,趙子良早就已經身死。
對方沒撲上來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將死,厲鬼即將複蘇。
這是趙子良最虛弱的時候,可因為厲鬼即將徹底複蘇,變相的也是他最強大的時候。
他可能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用完就會徹底複蘇,可那徹徹底底複蘇的厲鬼力量,麵對對麵這些人無論誰,都大概率能帶走對方。
上半身的衣服已經半碎,身體的麻木感快要到達頂峰,趙子良感覺到了僵硬。
一瞬間像是有無數個回憶在他腦海裡閃過,也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該笑,反正趙子良就是無端端的笑了。
他笑著,咧著嘴,衝向了對麵,沒有半點猶豫。
——
彆墅區,蘇雍和的氣息逐漸粗重,他的七竅都在滲血,過量的詛咒已經讓他的身體難以負荷,並不是厲鬼的能力不夠,而是對方的襲擊過於秘籍,每一個必死的規律都足以致命,他根本不足以把這些襲擊削弱到最大化。
更何況,蘇雍和要承擔的不僅僅是自己。
在場,無論是來自於張遠、何塗、紀赫的詛咒,都被蘇雍和以均分的形式承擔了一部分,又再次分化出去。
他幾乎是在以一己之力,一拖三對抗整個革新會。
秦明時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如果不是此時此刻,蘇雍和因為太多原因走脫不得,革新會沒有人能奈何他,包括秦明時自己。
隻可惜,這個過家家的遊戲快結束了。
贏到最後的,一定是革新會,也肯定是革新會!
獰笑著,那古怪的指針撥動聲和擺鐘的聲音又在響起,古怪的詛咒和必死的傷勢又一次賦予蘇雍和。
像是即將到達生命儘頭的威脅,讓蘇雍和的整個身體都在震顫,包括他的厲鬼、他的血液、他的頭顱、他的思緒,他的一切。
同一時刻,四周二十多位馭鬼者足以觸發規律攻擊的幾乎同時出手,無數個必死的規律同時加身。
“結束了。”
蘇雍和在那一刻像是對自己這麼說。
哪怕能擋的下這一擊,能擋的下下一擊麼?
“要死了嗎?是不是該說些什麼?留一份遺囑會不會比較正式。
“剛買的遊戲似乎還沒通關,遊戲不貴,但是自己千辛萬苦才搞到的。”
“對了,這遊戲是怎麼搞到的?當時自己是纏著誰、無理取鬨給自己買的來著?有些忘了。”
恍惚中的時光似乎很漫長,蘇雍和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看到的卻隻有漫漫長夜的最後一縷曙光。
“永彆了,去死吧。”秦明時如此說。
——
“王教授,出事了,你快看這個。”
那是一段從特殊角度拍攝的視頻,看上去像是在棺材裡。
總部特製的金棺除了諸多機關,還在內部加載了拍攝功能和信號傳輸功能,設置這個功能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讓很多陷入絕境的馭鬼者可以傳遞最後的情報。
可現在,一個莫名被連接信號的金棺傳來了一段莫名的影像。
那是一個溫婉的女人,皮膚慘白,一襲紅光,看上去不像活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認定為不是活人的人影,忽的睜開了雙眼。
緊接著,她那不斷泛著古怪光澤的肚子在金棺中快速消失,密密麻麻且古怪的紋路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當一切完畢,伴隨著陣陣嘶吼聲,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從那黑暗中出現。
王小明看到了,那是一個嬰兒模樣的東西,那東西的身軀嬌小,可皮膚卻猶如老樹一般的褶皺,呈現出深黑色。
這東西的雙眼緊閉,卻仿佛能吞噬一切,那種詭異的力量哪怕王小明隔著視頻都能夠感受到。
那棺木中的女人看著那鬼嬰的樣子,溫婉一笑,細長的手臂如同擁抱孩子一樣把它攬在懷中,她笑的是那樣的美好。
“吃了我吧。”
那女人如此說。
幾乎是女人開口的同一時間,那鬼嬰張了口,密密麻麻的鋸齒直接咬在女人的身上,那尖銳的牙齒在黑暗中都閃爍著寒光,仿佛能夠撕裂一切。
女人的模樣似乎有些扭曲和痛苦,仿佛承受著無儘的折磨和掙紮,可她卻半點都沒有反抗,就那樣放任鬼嬰啃食著自己。
那鬼嬰的啃食很快,每啃食一下,都似乎長大一些,到最後甚至演化為一個少年模樣,看上去與沈林的形象極為相似。
“這是什麼?他讓厲鬼把他生了下來,那他現在是人是鬼?”
這一切有些不可思議,王小明已經做足了很大的心理準備,可現在的一切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當沈林的身形成長到已經與檔案記錄裡的他相差無幾時,那個女人僅剩小半顆頭顱。
她還是笑的那樣溫婉,殘缺的眼角像是有淚,就那樣看著眼前的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