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外人。你可以直接稱呼他們為義軍的。”婭妮道:“他們在費摩之後就打出了旗號,自稱為‘國際聯合救援縱隊’。啊哈哈哈,聽起來就像是個誌願者慈善組織。”
“可是,這個慈善組織剛剛乾掉了一個老牌的費摩軍閥。當然你,也就如你預料的那樣……呼,所以說了,這就是未來視的力量嗎?婭妮,你這樣不會離虛境生物越來越近嗎?”
如果換成其他人,一定會覺得克雷爾這是在惡意地詛咒自自己吧。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隻不過,對這點停留在言語上的不滿,婭彌妲·貝倫凱斯特卻付之一笑,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嘲諷:“餘連從未擔心過,我為什麼要擔心呢?”
依然是一個太有說服力的例子了,整的克雷爾不得不再次無言以對。
“克雷爾,這種程度的局勢判斷根本用不著什麼未來視。你也讀過那本書,你哪怕是用那那快磨平了的小頭想,也應該明白,用那種方式組織起來的團體,到了費摩就是降維打擊了。他們隻要有平均線以上的運氣和謹慎,就一定能立穩腳跟的。”
罵得太過分了,什,什麼磨平啊?我還能用上100年!克雷爾很憤怒也很傷心,但他隻能屈辱地選擇了沉默。
畢竟這不是婭妮的重點。
因為旁枝末節而打斷對方,自己會死的更慘的。
“況且,巴巴魯先生是個人傑,如果生在聯盟,我們一定是得幫助他當上大統領的。”
克雷爾·貝爾蒙特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雖然他也覺得,像是巴巴魯那樣純粹的人,對十三家的橄欖枝一定會不屑一顧的。
虹薔薇為首的聯盟十三家之間也有算計,也有爭鬥,也有齟齬,但他們其實也挺樂意扶持所謂的“進步力量”的。
巴巴魯如果生在聯盟,實在是聯盟的統治者們用來彰顯進步的最太完美不過的人選了。
“我原本希望這個角色是會由泰娜來扮演的。”婭妮又道。
她到底是如何用這麼若無其事地態度來道出那個姑娘的名字的?那個為了自己的理想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的姑娘,那個明明屬於“他們的一員”,卻背叛了自己階級的姑娘。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啊?克雷爾·貝爾蒙特很想要這麼說,但卻不敢說出口。
自己的表妹表現出六親不認的“怪物”性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才擱這兒感慨,未免也顯得太矯情了。
“至於亞修和巴巴魯兩位領導的這個國際縱隊,當然不能算是最好的結果,但至少也不是最壞的結果。至於其成色如何,就需要你來觀察了。”
“我知道,這其實是我一開始的任務。”貝爾蒙特微微垂直著頭,聲音中依稀帶著一絲深重而沉痛的怨氣。
婭妮微笑搖頭:“好了,打起精神來。你現在是聯盟在那艘船上的代表,可彆真的跌份了。如果亞修先生的怨念深重,壓抑到已經失去理智了。克雷爾,你應該知道要做些什麼的。”
克雷爾抖了一個激靈,仰頭直視著自己的表妹,也是他們這一代人的領袖,卻似乎什麼都看不真切了。
“如果他已經是一位成熟的義軍領袖了,那就告訴他:這場戰爭的未來需要他的力量,他的導師和好友需要他的力量,他們的國際縱隊的未來也需要他。哪怕是為了告慰泰娜的在天之靈,他都會明白自己的立場的。”
克雷爾眨巴了一下眼睛,咬牙切齒地:“你這個人啊,你這個人啊……”
“有什麼問題嗎?”婭妮依舊笑容可掬。
“不,完全沒有。”克雷爾咬牙切齒但還是一板一眼地敬個禮。他在任何時候都違背不了表妹的命令,現在也是如此。
餘連老弟說得真對,我確實是婭妮的……
克雷爾盯著熒幕背後的對方,忽然想到了什麼,一瞬間便從自怨自艾的偽人變得生機勃勃了起來。
“我自然服從命令。婭妮,不過等到餘連老弟那邊的狀況鬆弛一點,這裡的一切我都會全部和盤托出的。婭妮,你知道的,當初在圖隆廠那邊,我可是差點入黨了啊!”
此話一出,克雷爾·貝爾蒙特便非常滿意地看到了婭妮下意識蹙起的瓊眉。那凝固在她臉上的,所謂的高深莫測的麵具,頓時便有了非常明顯的崩塌跡象。
很好,這才是我認識的婭妮嘛。
一個六親不認的虹薔薇公主會讓他不適,可是,一個鮮活起來的婭彌妲·貝倫凱斯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怕是自己要接受的是同樣的命令。
克雷爾頓時覺得,自己方才所有產生的恐慌和屈辱都煙消雲散了,整個人的士氣和鬥誌也就自然地昂揚了起來,頓時也就很有精神地當場起範兒了。
他仰天長笑三聲,一點都沒有狐假虎威的羞恥感,仿佛勝利者似的昂首叉腰,然後在對麵反擊之前,不由分說地迅速下了線。
他至少是以勝利者的姿態脫離這次對話的。大概……
而事實上,婭彌妲·貝倫凱斯特在原地確實沉默了片刻,才不由得啞然失笑。然後,大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又捧著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如果克雷爾晚下線幾秒鐘,看著這麼有人味兒的婭妮,應該會更加鬥誌滿滿了吧。
在茶水入喉的當口,婭妮聽到在場另外一人的聲音。
“克雷爾是一個很棒的小夥子,外表放蕩不羈,但卻有著不可動搖的良心底線,也有足夠的勇氣和鬥誌。在小事上他淡然會大而化之,大事卻非常值得托付。”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用慈祥寬和的語氣說著慈祥溫厚的言辭。
“咋聽這話,我還以為您是一個勸我去相親的老祖父呢。”婭妮不是太禮貌地橫了老人一眼。
“哈哈哈,說實在話,你們兩小無猜的時候,我們還真的這麼想過。你們的血緣雖然很近,但隻要是到了三環以上,便可以屏蔽目前已知的所有基因病。”老人卻承認了。
貝大小姐表示自己是真的被惡心到了,但表麵上當然絲毫沒有這樣的表現,隻是笑道:“近親繁殖是會產生怪物的,這可不僅僅是生物學問題,而是社會學問題。”
“或許吧。可既然是社會學問題,便很難以人心為轉移了。”老人的笑容依舊溫厚:“當然,後來我們便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