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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原本習以為常的溫度,現在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應連躺在床上,床頭的小燈亮著,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他皺著眉,皮膚上是細密的冷汗。
半夢半醒間,他仿佛又看到自己被母親拽進來浴室,冰涼的水打下來他被關在狹小的房間,不論怎麼叫喚也沒人回應。
畫麵是黑白的,他的四肢被凍得生疼,像是針紮似的。
記憶中母親的麵容已經模糊不清,可刀子似的聲音猶在耳畔。
那聲音說,“你怎麼那麼臟,每天從不同女人的床上醒來,你可真臟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不,這話不是對他說的,是對誰說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將他關在浴室。
畫麵一轉,幾個不好好穿校服,畫著妝的女生攔住他的去路。
女孩衝他曖昧地眨眨眼,用矯揉造作的聲音糾纏他。
“哥哥長這麼帥,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介不介意多我一個”
“很刺激的,你不想試試嗎”
女生的臉開始扭曲,她們朝他伸手,想要拉住他。
不,不想好臟,好惡心。
他沒有。
褪色的場景中,穿著白裙子,看不清臉的女人將什麼東西砸在他身上,幾張粉色的紙飄落在地上。
雖然看不清臉,可應連知道,那是他的母親。
母親指著他的鼻子罵
“你跟你爸一樣都是惡心的東西年紀這麼小就開始跟人鬼混”
“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恨不得撕爛它”
“你們長得真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都是臟東西”
母親時而憤怒謾罵,時而哭喊哀求。
“為什麼要背叛我不要走求你”
“”
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將應連從睡夢中喚醒,早上七點整。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他卻睡得滿身是汗。
應連從床上坐起,一隻手捂著腦袋,閉上雙夢裡零碎的畫麵逐漸遠去,可記憶中的那些卻愈發深刻。
他緩了一會兒,才下床進了浴室。
從他記事起,母親的精神狀態就不太好。
平靜的時候坐著發呆,失控的時候會罵他臟,發瘋似的強迫他洗澡,將他關在浴室裡。
父親鮮少回家,隻要一回來,屋子裡就會充斥著謾罵和摔打東西的聲音。
後來他逐漸長大,母親的精神狀態越發不好,時常將他當作父親,把對父親的怨念都撒在他身上。
因為他是父親的兒子,所以他跟父親一樣臟。
因為他跟父親長得像,所以母親厭惡著他的一切。
後來應連才明白,母親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父親無休止地出軌。
對方還將不雅照片寄到家裡來挑釁,父親甚至還將人帶回家來。
隻是他見過的都不止一個。
後來某一天,他突然收到了父親出車禍的消息。
人死了。
聽說是下班後跟一個女人去酒店的路上出事的。
應連閉了閉眼,溫熱的水從頭頂傾瀉而下,他將那些早該忘記的東西清掃出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