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白發少年向前看去,前方空無一人,但偏偏,他的腳步卻無法停歇。
似乎有什麼人給他的腳下達了某種指令一樣,未達目的地,便不會罷休。
他就這麼一直走著,走到原本白皙的皮膚因為沾染上不知名的蟲子而被啃噬、發膿繼而潰爛擴散成一片看不清原本麵目的爛肉。
麵部、軀乾、甚至是四肢都已經在持續潰爛,甚至隱隱散發著些許腐爛的臭味。
頭頂的皇冠曾昭示著他曾有那麼一刻的輝煌,而現在的他,已經看不清細致的麵容,大致看過去,與乞丐無異。
他已經不知道在這些滿是蟲子的山窟和洞穴中走了多久,也不清楚到底穿過了多少座山。
一路上遇到的玩家很少,起初都是一臉好奇地湊過來,繼而就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般,迅速消失了身形。
而現在,他走的好像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道,小道之上,雜草叢生,細看之下,很多枝葉上麵還撲簌簌地墜滿不知名的蟲子,看起來密密麻麻,很是瘮人。
但經曆過最初的折磨後,對於這些,他早已見怪不怪。
不知道什麼原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渾身潰爛帶給他的不僅僅是疼痛,還有隨之而來的直衝大腦的麻痹感。
也許這種感覺能稍稍緩解痛感,但一日勝過一日的…仿若源自靈魂深處的更為深刻的疼痛,仿佛在下一刻,就將昏昏沉沉的大腦劈作兩半。
這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疼痛,似乎自從他離開“世界”的神殿之後,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了。
隻不過,隨著時間在延伸,疼痛…一日勝過一日。
直到現在,似乎已經快要突破他所能忍受的極限。
他感覺大腦似乎在多重的刺激之下,已經無暇再去思考。
鼻尖縈繞著什麼腐爛的味道,不用去分辨,他也知道,是源自自身。
他似乎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啃噬自己的血肉,又有什麼東西在腐肉之中轉過來,又鑽出去。
他的眼睛也受到了創傷,左眼已經接近空洞,而僅存的右眼,也僅僅是能勉強視物。
不過他相信,即便他完全瞎掉,這雙已經不屬於他的腳,也會帶著他,走向所謂的“目的地”。
所謂契約,就是這麼可怕,不僅霸王條款,將他人能力化作己用,還要求無條件服從。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大腦幾乎完全被疼痛所占據,似乎連發出最簡單的疑問,都會困難無比。
他想不明白,想不清楚——為什麼明明所謂的可能存在巨大隱患的“戀人”已經不在了,屬“戀人”的能力,仍舊在不遺餘力地發揮著作用。
他想消滅安詡,僅僅是因為他沾染了“戀人”的能力,需要斬草除根而已。
“世界”說——這個世界不能沒有“世界”。
“世界”說——現在的“戀人”很危險,這樣一個幾乎完全被失望填滿的存在,偏偏又是很有能力的存在,很難想象會做出怎樣極端的事來。
“世界”說——不妨來做個交易,你渴望變得強大,而恰好,我有力量,帶著這份力量去尋找“節製”,借助“節製”的手召喚出來“戀人”,然後徹底消滅“戀人,那麼,這份力量,會永遠為你所用。
“世界”說——也許“皇帝”的皇冠會為你提供不錯的助力,“戀人”的具體能力尚不明晰,倘若是相當有殺傷力的能力,可以借助“皇帝”的能力驅使那些“炮灰”,請千萬記得保護自己。
力量…力量嗎?真的…渴望力量嗎?
當時的時汜在問自己,他不知道理性來看,是否應該渴望變得強大。
但心底似乎真的有聲音在回應這股渴望,這種感覺很強烈,讓他幾乎產生一種……在他尚未失去記憶前,便是一位極致追求力量的人。
於是,他選擇了接受交易,選擇了……延續從前的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