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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琳擅長的就是拍攝人物,所以對人的觀察也就格外的細致,要拍這類型的題材,她這個當導演的,自然是做足了功課。
籌備劇本的時候,她就專門找了一家很是傳統的飯店,窩在廚房裡觀察了大概有一個月時間,不光看後廚是怎麼運作的,還要看在相對傳統的傳承狀態下,師徒之間是如何相處的。
而此刻,池斐然的動作架勢,甚至是拿刀那隻手,手腕用力的感覺,都讓鄭琳的精神頭一下子被吊起來了。
旁人或許覺得他的慢節奏是敷衍,可鄭琳卻是知道,這可不是沒練過的樣子
她眼睛緊盯著那雙正緩緩動作的手,菜刀切在砧板上的聲音,緩慢地一下接一下,怎麼形容呢,這感覺就像是什麼的開場,像是一場演出正要拉開帷幕,明明旁邊還有快速而節奏的切菜聲,可奇異的是,這緩慢的聲音,卻更能吸引人的注意。
“張司令那邊,隻要有大洋,什麼事都好辦”
“這問題不就是沒有麼”
“怎麼沒有還不是有些人鬆鬆手的事嘛”
“你們少說兩句”
那人卻不肯,反而拔高了聲音“要是過不了這關,就沒有得味樓了”
他聲音帶著顫抖,隻要得味樓還在師父師兄們還在,那樓裡的師兄弟們,就還能有口飯吃,但要是沒了得味樓,外頭兵荒馬亂,哪裡還有活路
季雲生將身邊人的話都聽在了耳裡,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這得味樓裡,絕大多數人,都是窮苦出身,手底下沒能出菜之前,都是沒有工錢拿的,隻有逢年過節時候,師父會給些零花,都不用想就知道,隻有他手裡還能拿得出錢來。
師父年紀大了,在張司令母親的壽宴上失了手,讓張司令當眾丟了麵子,連著跟著去打下手的大師兄他們幾個,一塊全都被關了起來。
張司令那邊的人放出話來了,要放人可以,得賠禮,他滿意了,自然好說,要是不滿意,嗬,這城裡以後也就沒有得味樓了。
可得味樓哪裡還有錢,這世道這麼亂,上頭管事的換了一批又一批,哪個都是伸手要錢,要打點,得味樓上上下下又養著那麼多人,師父以前攢下的錢,早就不剩多少了甚至連以前宮裡帶出來的幾件東西都已經典當了
可是,他手裡也早就沒了現銀,有的,不過是自家酒樓和老宅的地契,這事他們不是不知道的
季雲生知道,救命要緊,更彆說得味樓裡還有那麼多靠著師父過活的師兄們
但那是他季家的祖產那張酒樓的地契上,甚至沾著他親爹的血
季雲生握緊了手裡的刀,白皙的手背上,因為過於用力而暴起了青筋,他手下緩慢的動作在師兄們越來越露骨的話裡,漸漸加快,原木的砧板上,隨著他的動作,落下一道道刀痕。
開場的鼓點加快了,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仿佛已經是緊繃到極致的弓弦,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
身邊人說的話卻是越來越刺耳“嗤,情願守著個空殼子卻不管師父師兄的死活”
“砰”
季雲生這一下力道大到竟是連四五寸厚的原木砧板都劈開了一道豁口大半個菜刀都嵌進了砧板裡
四下裡皆是一靜
所有人都被這一手給嚇懵逼了,這這他媽的不是開玩笑吧
離池斐然最近的那位試鏡的兄弟在反應過來以後,腳下打著滑就往邊上竄,生怕池斐然下一刀是要往他身上招呼的
真不是他太膽小這尼瑪也太嚇人了
對麵試鏡的選角導演啥的也是給嚇得夠嗆,他們可是知道這道具強度的絕對不是虛張聲勢的玩意好嘛
場麵真是一下就給鎮住了,誰都不敢吭聲,離池斐然遠點的那三個哥們都拿著刀默默往後退了退。
剛才離池斐然最近的那哥們一看他們仨都拿著刀退過來的,頓時感覺自己手裡沒刀,真特麼沒安全感但這會他也沒膽子過去拿啊
鄭琳卻是被這一下弄得回了神,趕緊就去看池斐然的臉,她也是在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就被池斐然一雙手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可真是
鄭琳眼底泛著奇異的光彩,她在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著池斐然,不,不對,這時候,應該是季雲生才對
季雲生雙眼通紅,白淨的臉也因為激動而漲紅。
他說“季家的人還沒死絕呢那是我季家的祖產我父母親,都死在這個上頭”
他嗓子是啞的,聲音也不大,可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人心口上。
其餘人這才意識到,原來試鏡還沒有結束,立刻慌忙的借口“那、那你就能眼看著師傅師兄去死嗎”
季雲生被問住了,是保得味樓,還是保他季家的酒樓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