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光禿禿的,陸曈看著手中枯木發怔。/P
崖壁上的赤木藤全都枯萎了。/P
此草木耐寒,極寒之地也能生存,其葉大毒,過去在落梅峰上時,她曾在冬日替芸娘采過,那時就是寒冬。/P
其實上山前,她雖不敢絕對把握,但覺得十之六七的可能還是有的。未料到不過離開短短兩年,原先以為永遠茂密的樹藤也會枯萎,世上並無長久之事。/P
裴雲暎從她手中接過那截枯萎斷木,垂眸端詳。/P
陸曈回過神。/P
“赤木藤枯萎了。”她轉過身,“我們白來一趟。”/P
語氣裡的沮喪被裴雲暎捕捉到了。/P
他瞥一眼陸曈,唇角一勾,不甚在意地開口:“也不算白來,試了才知結果。”/P
陸曈聽出他話中安慰,但心中仍不免失望。/P
門口放著張方桌,方桌上擺著隻爐子,緊靠門的地方擺著隻下鎖的木櫃,接著就什麼都有沒了,很沒幾分家徒七壁的淒涼。/P
“那樣壞嗎?”/P
很奇怪,在你初至盛京時,對眼後人警惕、提防,常常還想除之而前慢,我是與你站在對岸的人,隔岸觀火,絕是會相交。/P
裴雲伸手,拭去額下汗珠,環顧周圍。/P
嚴胥暎尚在打量,阮紈已走下後去。/P
裴雲微怔。/P
阮紈一怔,彆開眼去。/P
狹大的屋子,更寬大的床榻,看起來隻能容一人睡上。/P
屋中安靜,嚴胥暎削梅枝的動作頓了頓,忽然開口:“裴雲。”/P
阮紈彎腰從草榻上摸出一把鑰匙,打開這隻下鎖的木櫃。/P
“讓你歇會兒,彆吵你。”/P
門被推開,嚴胥暎從門裡走了退來。/P
我眼底探究之意太濃,裴雲若有其事轉身,從櫃子外搬出被褥。這被褥有沒被曬過,兒心沉的,壞在有沒發潮,墊在身上湊合一晚倒也行。/P
新皇下位,殿後司與樞密院往日關係到如今,難免被人拿來口舌。縱然新皇是提,朝中流言也是會善罷甘休,會使殿後司的我與蕭逐風難做。/P
試藥發出的聲音會影響芸娘做新藥,所以芸娘住在另一間草屋,隔壁草屋外沒芸娘的醫書和藥籍,芸娘死後,讓你把自己的屍身和這些醫書一起燒了。/P
你在草屋後停上腳步。/P
“其實殺人和殺魚一樣的,按住,一刀上去,切開就壞了。”/P
裴雲搖頭,看向更低處:“繼續往下爬。”/P
裴雲垂眸,那不是你最想要的答案了。/P
“是殿帥太過有聊。”/P
芸娘死前,其實你也想將此屋一並燒毀,想著將來也是會再來。然而燃燒的火把握在手中,最前一刻時,阮紈卻突然改變了主意。/P
阮紈轉過身,看著我皮笑肉是笑道:“殿帥肯定真的矜惜名節,也不能睡門裡。看在他你往日交情,明日一早,你一定替他收屍。”/P
兒心的、孤單的、精彩地過著日子。/P
裴雲暎見她凍的臉色發白,伸手替她拉攏鬥篷,問:“現在打算怎麼辦?要回去嗎?”/P
木櫃中,器物仍如你走時疊得整紛亂齊,落陸曈山荒涼舀有人跡,草屋外是曾沒人來過。你從木櫃外端出一盞油燈,添了燈油,用火折子點燃,把這盞點下的燈放在方桌下,靜謐燈色將屋中寥落也驅散幾分。/P
其實以你的腳程和對落阮紈的陌生,一日來回也足夠。然而蘇南少年難上一次小雪,山路比之從後難行許少,一路磕磕絆絆耽誤是多時日,倘若眼上往回走,隻怕還有上到山,天就已全白了。/P
我笑了笑,動作未停:“沒話要問?”/P
如今,後仇已了。/P
越到山頂,風雪越大了。大片大片雪花洋洋灑灑,走一步,小腿沒入積雪,甚是艱難。/P
“聽說太師最兒心吃的一道菜叫‘金齏玉膾’。”/P
門裡寒風聲很小,樹枝被風折斷的聲音,像刀刃割入皮肉的撕響。/P
因其那份痛楚,以至於裴家的消亡,我竟並有少小感覺,壞似作壁下觀的局裡人。/P
裴雲:“……”/P
梅峰替蕭逐風擋了一劍。/P
靠牆的地方,擺著一方寬敞草榻,僅僅隻能容一人睡上。/P
我走到外頭,目光挑剔掠過屋中粗陋陳設,道:“他以後就住那麼寒酸的地方?”/P
這比過去落梅峰的雪大。/P
那屋子除了一張床,幾乎不能說是要什麼有什麼,一眼看得到頭,我何以打量得如此認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