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主動獵殺人類,那孩子當年也沒有殺人的能力。我用幻術製造了陷阱將他引開,後來他去了城裡。我留心過他一段時間,雖然他之後又數次進入森林,但再未靠近過我們的藏身之地,我就沒有繼續關注他。”
“那人在城裡住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知道。”
但答案並不是夏德猜想的市中心的手風琴旅館。
“他在舊城區租了房子,香草園小巷8號。”
時隔三十餘年他並非依然牢記這個地址,而是靈魂中隱藏的記憶被那隻骨爪強行翻了出來。
趁著奇術依然生效,夏德又問了很多問題。這樣看來,這座森林中為那株樹服務的似乎不隻是班納特一家,它的鴿子不止一隻,但班納特應該是最重要的。
而森林中的獵人執行的任務,除了撫養孩子最為重要之外,其他的大多數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某處挖出某物送到某處”“為某處迷路之人指路”“趕走盜獵者”之類的小工作。
比起在為古老者工作,這更像是他以“男孩的死而複生”為報酬,接下了“森林巡護員”的兼職。
細細探聽,這些年來他也的確沒有做什麼壞事,甚至唯一殺死的人就是那個褻瀆了這座神廟的養子——殺死了兩次。而在這片森林中,舊神【狩獵女士】的信徒數量其實隻有七個人,其中這個獵人就是最高等級的環術士。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在為古老者服務,而當年的“養子”的消失也以“我把他送到了外地上學,他沒有環術士天賦,不應該和我們在一起”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所以這些舊神信徒們,其實仍然可以被爭取到教會與學院的陣營中。
獵人剛才使用的時間靜止的力量當然也是來源於森林,其實這些年來他除了1819年的夜晚,就再也沒有見過記憶中那棵仿佛連接著天地的巨樹。
他所有得到的命令,都是“森林告訴我的”。這並非是他得了癔症和譫妄,而是狩獵之神的教團中本身就有著“溝通森林之靈”的傳承,這是巔峰時期的教團中的精靈們留下的。
而通過這種方式,這三十多年來他斷斷續續執行的命令大概有三百條左右。而時間與樹的力量,則會在他完成五十次任務後獲得。
他能夠成為目前沒落的教團中等級最高的環術士,也與此有重大的關係。
獵人們甚至和【林中隱士團】的關係也很不錯,他們經常會去隱士們那裡交換物資,或者幫助隱士們巡查林地。如果不是信仰不同以及生活方式不同,獵人們很有可能在多年前就搬去隱士們的駐地居住了。
夏德的問題問了足足二十分鐘,那隻骨爪才消失不見。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大,獵人一下便昏倒了過去。
夏德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況,將其用“禁錮之光”束縛住,然後才帶著重重心事也來到了神廟遺跡的內部。這裡其實沒有什麼好看的,因為連屋頂都不存在,因此光線很好可以一覽無遺。
歐蘭諾德小姐站在中央的方形石台前查看著什麼,聽到身後夏德的靴子踩著雪的聲音也沒有轉頭,而是直接開口說道:
“在我們那個時代,便已經陸續出現舊神教團的消亡了。猜猜看,教團消亡的最主要原因是什麼呢?”
夏德來到了她身邊考慮了一下:
“神明離去後,信徒們得不到回應,便在數代後出現了信仰的不堅定,進而導致了教團的崩塌?”
他說著還回頭看了一眼遺跡外的獵人,那獵人剛才就數次呼喚“神啊,你為何不回應我”。
雖然夏德親眼見證過神明的離去,知曉“離去”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其他人不可能知曉,他們隻是從書中看到過隻言片語,因此心中有什麼想法都有可能。
在神明真正存在的時期,信仰的堅定當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之後就很難說了。
“是的,疑惑和迷茫對於那些曾知曉神明存在的信徒來說也許可以克服,但當信仰繼續傳承,終歸會出現質疑。當質疑得不到答複,迷茫會催生出褻瀆,最終便導致了統一信仰的終結。即使最後仍然存在一兩位虔誠者,但故事結局也不會改變太多。”
歐蘭諾德小姐的手輕輕拂過麵前的台麵:
“剛才你們的問答我都聽到了,我不太清楚你要調查的故事的全貌,但我聽得出來這個教團也快要消失了。即使沒有這次的事情,數代後獵人教團也一定會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