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先祖、他的子孫,每三百年總會挑選出一個人選成為新的樹木。是的,這次你的猜測正確了。”
她輕聲說出了那個最終的答案:
“班納特。
我們所見的那棵樹,就是你所說的班納特一家二百多年前的先祖,而如今它的三百年歲月已經來到了終點。按照它的推算,大概再有三十年到四十年左右,它就會被悖論蟲們啃食,到時它還存活著的後裔中,會有人成為新的大樹。”
“是誰?”
夏德詢問,這個問題同樣得到了解答:
“凡人的身軀和靈魂化作‘咒蝕大樹’,這不僅需要某位古老者的力量,也需要自身接觸足夠多的時間詛咒。時間中轉站中的麵具人,就是下一任的‘咒蝕大樹’。
這需要一個儀式,儀式材料是這三百年來的曆任‘麵具人’,也就是班納特先祖們的骨骸。當被選中的人選在舊日的大樹下用骨骸完成了儀式,他便能夠由人類的形態升華為邪物。”
夏德微微向後靠在沙發靠背上,廉價的家具的舒適度並不是很高,但他此時更在意的是得知的真相。渺渺熱氣從手中茶杯中飄出,他仿佛在這煙氣中看到了這近千年來的輪回:
“所以,班納特一家既要為那個古老者探聽城中的消息,又要經營時間中轉站培養悖論蟲,甚至每三百年還要獻祭一人成為邪物去吸收詛咒......這一家人真的是從頭到腳都在被利用。”
海蓮娜·卡特輕輕點頭;
“而且每一任時間中轉站的主人,都是這一家的家主,也是最了解家族秘密的人。班納特一家的秘密不會告知所有的家人,他們實際上在溪木鎮出現前便生活在本地。
最初是在林中狩獵的獵人,隨後是小村落的農民,溪木鎮時代從普通鎮民成為了貴族,在如今的維斯塔市時代是本地有名的商人。”
“所以,我那個時代的麵具人,其實就是托馬斯·班納特嗎?”
“是的,我在記憶中看到了你要找的安東尼·溫斯萊特見到這棵樹後,便被樹上的藤蔓吊起。隨後一個年輕人出現,從溫斯萊特身體中取走了蟲子,那個人的長相是這樣的。”
女術士隨手一抹,於是幻術構造出了一個人的模樣,那的確是年輕時代的托馬斯·班納特。算算時間,1821年的如今,他應該剛剛接手中轉站的工作,亦或者隻是幫其父親跑腿。
這個答案也是夏德早就猜測到的,隻是此時獲得了最終證明,他才能在之後安排計劃:
“那麼關於時間中轉站,那棵樹的記憶中還有什麼信息嗎?我知道那是個樹洞,那麼那棵樹是什麼?”
但這一次女術士搖頭:
“它已經紮根在那裡二百多年,時間磨削了情感,詛咒消磨了記憶。它所剩的記憶大多與家族及樹本身有關,而關於時間中轉站,它留存的記憶片段僅僅隻是一些穿越時間的故事。為了愛情、為了親人、為了無法割舍的感情,那些故事很雜亂,大多數前往中轉站的人都想要重新獲得些東西。
你和我說過麵具人在時間中轉站中非常強,如果你想要擊敗他,就在中轉站之外進行戰鬥吧。”
除了從那棵樹麻木的靈魂中獲得的信息之外,她又向夏德分享了更多關於“咒蝕大樹”本身的信息。樹的力量、樹的特性、樹的生物學特征、樹可能出現的變異方向,這和阿黛爾分享的知識很相似,隻是這些從先祖時代就精心培養的樹的力量,終歸還是比不上夏德在末日時見到的那棵樹。
夜色逐漸變得更加濃厚,公寓中的這場談話持續到了很晚。夏德甚至想過今晚要不要留下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但當午夜的鐘聲自如今還在建設的金色音樂大廳的方向傳來,女術士主動“趕走”了他:
“不要在這個時代停留太久,回去吧。”
她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本筆記本,然後又從發梢切下了手指長度的一撮頭發。黑色的頭發用紅繩係住後夾在筆記本中交給了夏德,這是用來在1854年呼喚她投影的方法。
雖然她不是魔女,但普通環術士的頭發依然有著重要的象征意義。
“我等著你呼喚我,夏德。”
夏德看著此時茶幾對麵的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拿著筆記本和那撮頭發卻又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了她的未來和她的結局,他也答應了她不會改變必定發生的事情。她和他的故事在1821年已經結束,在1854年尚未開始。
時間中轉站肯定不能繼續存在,扭曲樹洞的力量夏德也是能不用就不用。因此此時的離彆雖然還能有下次投影的相聚,但真正的接觸很有可能隻剩下這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