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戰友從死人堆裡扒出來的鄭子英渾身是血,躺在擔架上隻能勉力挺起上半身。
“你說什麼?”
武從文直愣愣的看著他,嘴裡喃喃問了一句,似乎想從對方嘴裡再聽到一句截然不同的回答。
鄭子英想起自己昏死前看到的一幕,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哽咽著說道:“方將軍單騎奪旗,沒能衝出來......”
“七佛兄!”
武從文仰天長嘯,眼前浮現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當年在臨安街頭,自己還卡在10級不得寸進,卻要獨對鄧元覺和鄭彪兩大高手。
雖然當時表現的無比硬氣,真打起來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是方七佛的及時出現救了自己一命。
那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後來在汴梁鎮安坊,自己算是還了當年的人情,隨後對方就跟著自己回了梁山。
練兵、北伐、勤王,這個身材瘦削、平時話不多到沒什麼存在感的漢子,卻一直都是自己最得力的臂膀。
自己對他的信任和倚重,甚至超過了親弟弟武鬆,隻要分兵,從來都是讓他獨領一軍。
而對方也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
武從文心底深處清楚,那其實不完全是信任,而是一種依賴,一種弟弟對兄長般的依賴。
在武家軍眾人眼裡,自己是老大、是主公,可沒人知道,自己穿越前其實也隻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被現實無數次毒打、一事無成、整日掙紮在社會的底層。
穿越給了自己重新開始的機會,係統給了自己狂妄的資本,可深埋心底的那一分孤獨,卻無法對任何人言說。
父母,再也見不到了。
家,再也回不去了。
自己是一個孤獨的外來者,需要一個寄托、一個依靠、一個自己還活著而不是在打遊戲的證明。
自己為什麼那麼依賴潘金蓮?
論風情萬種,她比不上李瓶兒。
論事業上的幫助,她不如扈三娘和方百花。
論經曆糾葛,自己和耶律丹似乎更像一對歡喜冤家。
即便論美貌,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也不是沒見過能和她相提並論,甚至更美的女子。
僅僅因為兩人成婚在先嗎?
不!
因為她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給了自己一個叫“家”的地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家!
讓自己那無處安放的、彷徨迷茫的心,有了一個可以停留的港灣,有了一個必須要保護的對象。
方七佛也是一樣,他就像一個不苟言笑卻又敦厚溫潤的兄長,永遠默默的站在自己身邊,仿佛在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天塌了哥哥和你一起頂!”
這位兄長又是可愛的,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是個連李逵那個渾人都不敢有絲毫違逆的狠人,居然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像悶葫蘆,又像個膽小的孩子......
想到這,武從文猛地驚醒,衝著身邊的陳二狗厲聲喊道:“快!快去把周繡娘綁了!決不能讓她犯傻!”
周繡娘一直偷偷藏在方七佛身邊這事兒,作為一軍主帥的他怎會不知?
隻是一直想要成人之美的裝傻罷了......
斷了一條胳膊的陳二狗瞬間醒悟,二話不說跳上戰馬,就那麼吊著繃帶縱馬而去。
武從文呆呆看著他遠去,腦中一個聲音不停在問。
“我為什麼要來汴梁?為什麼要打這一仗?直接回梁山不行嗎?”
“這裡的人我又不認識,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靖康恥發不發生又與我何乾?”
“我做的這一切......到底是對是錯?”
扈成見他突然搖搖欲墜,擔心的走近輕輕叫了一聲:“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