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很羞愧。
既無顏麵對武鬆,也沒臉麵對部下,就那麼一個人坐在橫屍遍野的戰場中間,懷裡抱著自己的親兵營長,仿佛癡呆了一般。
武鬆原本還想安慰幾句,可看到這副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過去一腳將他踹翻。
“女真人隻是撤了,不是他娘的死光了!你是一軍主將,該乾什麼自己不知道嗎?!”
麵對武鬆的怒吼,扈成終於清醒了一點,可雙眼依舊無神,默默從地上爬起,掏出懷裡的兵符雙手遞了過去。
武鬆眼角一跳,劈手揪住對方衣領,“啪”的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你他娘的第一天打仗嗎?戰場上勝敗都是常事,再說咱們又沒輸!”
武鬆越罵越怒,最後直接鼻尖抵著鼻尖,吐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扈成左臉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可他卻沒有絲毫生氣,反而更加愧疚,一股火憋在胸口,昏沉沉的腦袋似要炸開,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武鬆說的道理他當然懂,可他更清楚這次戰敗的真正原因並不是什麼輕敵,而是自己有私心!
武鬆的心突然就軟了,一把將扈成緊緊抱住,“兄弟,你......”
可他隻說了三個字,張大的嘴巴就僵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再往下說。
自己這個兄弟的心思和苦他當然知道,卻是無能為力。
扈成感覺到了兄弟的真心,忍不住緊緊攥起雙拳,終於無聲的落下淚來。
......
完顏穀神雖然率領中軍拖後,卻隨時關注著前方的消息。
“傳令全軍,立即加速,一日內必須趕到黃龍城!”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命令。
完顏穀神很清楚訛裡朵獨自領兵的經驗不足,料到對方先行南下恐怕討不到什麼便宜,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敗得這麼容易!
八千打三千啊!
即便對手來了援兵,訛裡朵的兵力也是敵人的兩倍,居然打成了那個熊樣!
可他現在也沒了其他選擇,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南下。
完顏穀神最初的想法是誘敵深入不假,但那招的精髓還有一條“堅壁清野”!
說白了就是以空間換時間,儘可能拉長敵軍的後勤補給線,然後找機會切斷。
任何軍隊一旦斷糧,軍心必潰,跑又跑不回去,到時就是一群待宰的兔子。
現在武家軍的前鋒都已經頂到己方腦門上了,還堅個屁的清野啊?人家會給你那個時間嗎?!
“夫君。”
一身戎裝的曷羅哂見丈夫煩躁,輕輕喚了一聲,像從前那般繞到背後,輕輕給他按摩肩膀。
她知道丈夫醉心漢人文化,便連日常的稱呼都改了,學著漢家女子那般迎合。
行軍途中,完顏穀神依舊是一身儒生打扮,可此時身上的氣質卻和儒雅半點兒也不搭邊,一抖肩膀站了起來。
曷羅哂眼中閃過一絲哀怨,咬著嘴唇沒有出聲。
她是阿骨打叔叔妻子的侄女,簡單說就是和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同輩,當年有著“女真才女”之名的她,看中名不見經傳的完顏穀神,完全算是下嫁。
本來婚後一切都很好,丈夫渾不似其他女真男人那樣粗魯暴躁,兩人恩愛有加,堪稱人人羨慕的夫妻典範。
可三年前完顏穀神從南邊歸來,一切都變了。
曾經的儒雅變成了陰鬱,不再事事征求自己的意見,連平日裡的對話都少了許多,脾氣更是一日比一日暴躁。
開始的時候,曷羅哂還以為是南征失敗對丈夫的影響太大,慢慢才察覺並不完全是那樣,他的心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