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熊明白了。
父親被無罪釋放的同時,也收到了南下臨安見駕的旨意,自己又準備離京投軍,張家必須要在汴梁留下人質啊!
其實這倒是無所謂,他現在也能看得出來,父親已經對新皇心服口服了,自己家既然不準備再生異心,留不留人質又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汴梁繁華,又是名士大儒雲集,各方麵的條件自然要比老家鄉下地方好得多。
關鍵是父親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父親就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刀?
難不成陛下也要在江南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心裡瞬間一問三連之後,張仲熊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起西門外的屍積如山,渾身止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從過軍不假,也隨父親血戰過金人,可戰場殺敵和抄家滅門可不是一個概念,那可是從上到下、無分男女老幼......
和張叔夜同時收到南下旨意的還有梁知孝,他倒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啟明啊,你不該來!為父就是出京公乾一趟罷了,又不是不回來了。柳中丞那裡事情那麼多,怎能因公廢私?”
臨行前,看著前來送行的小兒子,梁知孝點了一句。
梁啟明衝父親一躬身,有些迷糊的解釋道:“父親遠行,做兒子的自當前來相送,禦史台那邊提前請過假的。”
梁知孝看著這個懵懵懂懂的兒子,暗歎口氣還是又把話說明白了一點:“你就安心的跟在柳中丞身邊好好乾。記住,十年之內即便有外放的機會也一定要堅定的拒絕!”
雖然歎氣,他實則對自家這個小兒子是滿意到了極點。
這小子不但聰明,而且運氣和機緣都是天賜,對梁山學院的那些什麼新學天賦極高,不但以頭名成績畢業,還一入仕就跟在柳謙益身邊,而且頗受重用。
梁山學院是什麼地方?
地位不說完全超越了太學,眼下至少也是平分秋色,最重要的那可是陛下一手創辦的,極其看重。
從那裡頭名畢業,說白了就是天子門生中的狀元!
再說那柳謙益是什麼人?
像自己這般半道投效的文官都如此受重用,他作為陛下在文官隊伍中的頭號代言人,前途還用想嗎?宰相的位置就是給他預備的!
眼下小兒子唯一的缺陷就是太年輕,對官場上的彎彎繞繞經驗嚴重不足,自己這個當爹的必須時刻提點。
不得不說,梁知孝這個貪官雖然人品不咋地,但眼光著實毒辣,看事透徹深遠也敢冒險,一早就把寶全部押在了武從文身上。
這不,梁家如今不就發達了?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能夠達到的高度也就這樣了,充其量就是個替陛下乾臟活的角色。
小兒子不一樣,前途真真是不可限量!
所以梁知孝雖然時時言傳身教,可家中一乾齷齪事從來不讓他參與,全力以赴保駕護航
這才是梁家日後飛黃騰達的根基啊!
梁啟明的確太年輕,雖然嘴上答應著父親的話,臉上卻不自覺的露出不解之色,顯然是沒想明白其中暗含的意思。
梁知孝自然能看出來,卻一點兒也沒生氣,反倒暗自欣喜。
單純好啊!新朝初立,陛下又是馬上皇帝,喜歡的就是單純又聰明的臣子。
至於會不會吃虧被人坑?
哼哼!老梁家又他媽不缺壞人......
伸手拍拍小兒子的肩膀,梁知孝臨走前還是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句:“記住為父的話,十年之內一定緊緊跟著柳中丞,多聽多看、少說多做!”
這十年之約可不是瞎說的,他估摸著自己還能乾上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