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堂中央擺著“天地桌”,安小乙和耶律虹先麵南行禮以敬天,再麵北拜地。
“二拜高堂!”
安小乙牽著妻子越過方桌,麵對父母行叩拜大禮。
耶律特奴和黃翠蓮的身邊還各有一把空椅子,上麵分彆擺了一個牌位,黃翠蓮那邊是安大全,耶律特奴這邊是已故王妻。
按說這種布置有些不合禮法,卻在梁山縣非常常見,甚至成為了一種新傳統。
究其原因,這裡住了十幾萬當年從營州渡海而來的北方遺民,絕大部分都是家人殘缺,像二人這樣的重組家庭並不少見。
耶律特奴和黃翠蓮各自向身邊的牌位看了一眼,心中感慨良多,桌子下牽著的手越來越緊。
隨著司儀一聲“夫妻對拜”,從小青梅竹馬的一對新人禮成,隻困在自己一方小世界中的耶律虹雙肩微微顫抖,也不知是在高興的笑,還是幸福的哭。
見倆人還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沒動,耶律平又走上前來推了妹妹一把,低聲道:“傻愣著乾啥?趕緊去後堂給奶奶磕頭!”
安老太太去年得了一場重病,雖然人救過來了,卻落下了病根兒,如今已經下不了床了,所以今天才沒出席。
安小乙引著新婚妻子走向後堂,臨進門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黃翠蓮,發現母親的眼睛又紅了,父親正給母親擦淚。
他雖然不如哥哥耶律平成熟穩重,卻也不是沒心沒肺,心裡知道母親為何如此。
北伐在即,陛下的征召軍冊已經下到了州府。
這次父親沒有被征調,自己和哥哥卻因上次遠征吐蕃時表現出色,被調入了羽林軍。
兄弟倆對此並不排斥,相反認為這是一份難得的殊榮,也是身邊夥伴爭先豔羨的對象。
但這件事對母親來說就沒那麼興奮了,兒行千裡母擔憂,何況還是真刀真槍的上陣廝殺!
父親什麼也沒說,但安小乙知道他和母親一樣擔心......
對了,他打心底裡認為自己有兩個父親,今天以後更是名正言順了。
賓客散去,回到臥室的夫妻二人卻沒有休息。
耶律特奴輕輕攬住妻子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孩子大了,自有自己的路要走,保家衛國既是職責,也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正路!你莫要過多擔心。”
黃翠蓮把頭輕輕靠在丈夫懷裡,低聲道:“我如何不懂這個道理,隻是......”
話沒說完,她實在沒法再往下繼續。
陛下聖旨說的很清楚,“家有兄弟者,兄去弟留”,可小兒子是自己親生,如何能說出隻讓大兒子去的話來。
耶律特奴聽懂了,笑著接口道:“我也不想讓小乙去,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們不能萬事替他做主。”
黃翠蓮眼眶又紅了,轉身緊緊抱住了丈夫的腰。
丈夫是個標準的軍人,讓他動用手中權力將兩個兒子留下絕無可能,卻把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極致。
臨行前,讓兩個孩子成親,這是在為安家留後!
黃翠蓮覺得自己的命真好,兩任丈夫都是頂好頂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