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來報的時候,淩夏正躺在榻上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吃著秦衡摘回來的草莓。
“那荀侍郎在曲江池捶胸慟哭,誰都拉不住!”小桌子忐忑不安地上前稟報。
“哦?還有此等事?”竟敢當眾指責她大肆舉辦千秋宴,鋪張浪費,到底是哪個老東西?
她放下奏折,回想了一下。
工部好像是有個左侍郎,叫荀勒,貌似是個老頭子,正直清廉又固執己見,執拗的很!
她很早之前聽說過他的光榮事跡,以前老皇帝不批他銀錢修建水壩,他直接一頭撞在了太極殿的大柱上,差點撞死!逼得老皇帝隻能撥款!
現下竟又在宮宴之上,直接開罵她荒淫無度,鋪張浪費,不體恤百姓!倒是敢的很啊!
又一顆草莓遞到嘴邊,她沒咬,而是直接伸手拿了,轉頭望向秦衡:“重華君,你怎麼看?”
秦衡微微一怔,許是沒料到女帝會問他的看法,拾起一方帕子緩緩擦拭著雙手道:
“這荀侍郎分明是當眾詰難,借機要挾陛下,若都如他這般行徑,天子威嚴何在?”
淩夏心中了然,意思就是拖下去打一頓,以儆效尤!
她將草莓放回盤子,直接起身,朝一旁的宮娥吩咐道:
“為朕更衣——”
……
曲江池。
“荀侍郎,你這樣成何體統,快些起來吧!”工部尚書有些無奈,他的副職這樣鬨騰,他臉上也無光啊!
“是啊荀侍郎,辱罵天子,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啊!莫要牽連了家中老小!”其他同僚也紛紛來勸。
“陛下今日龍體有恙,未能出席午宴,你這樣做也是徒勞啊!”
荀勒看向眾人,氣得坐在地上捶胸頓足:“現下冀、幽、定等九州旱蝗,爾等一個個屍位素餐,貪圖享樂,不為災民著想,我大寧百姓何辜?”
朝臣們聽得此話,紛紛臉色一變!好嘛老東西,你清高,你了不起!
他們也不勸了,隨他鬨去,一個個全都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淩夏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女帝陛下駕到——”小太監悠長的通報聲在曲江池響起。
曲江池瞬間嘩啦啦跪下一片,她在眾人的注目中款步走向宴飲區中央,走到荀勒身前兩米處,頓住。
荀勒沒有行禮,還是坐在地上,雙眼悲憤地朝她看來,那目光宛若看著暴虐昏君一般,滿是痛恨。
她不由無語。
當下清了清嗓音,沉聲道:“荀愛卿,你這是在做什麼?”
荀勒鼻孔重重一哼:“現下河北道冀、幽、定等九州旱蝗,灞水枯竭,蝗食草木,餓殍遍地!臣每每思之,食難下咽,寢難安眠!
然陛下卻舉一國之力籌辦千秋宴和科博會,美饌佳肴鋪地,奢靡浪費之至!陛下,您吃得下去嗎?那些餓死的災民,也是您的臣民啊!您太……太昏庸了!”
他怒不可遏,連拍大腿,眼淚滾滾而下,顯是痛恨至極,可又無可奈何。
其他朝臣及家眷聽得這逆天言論,不由冷汗直冒!這不得馬上就要拖下去杖斃了!
哪知女帝聽了,卻麵無表情,忽見她微一示意,旁邊的侍女馬上上前,遞給荀勒一本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