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劍之當日見霍麻子還是一頭黑油油長發,此時黑發已是一根不剩,驀地一瞧,竟如張淵一般,不自禁瞠目結舌。料到乃張淵所為,好奇地想要脫口問他如何辦到,轉念又想此二人甘冒大險結伴潛來,定已和解,自己貿然一問,再令得二人重生嫌隙,豈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硬生生憋將回去,向霍麻子抱拳道了句:“霍兄。”
霍麻子見他麵若冠玉,溫文有禮,眼珠子一轉,心道:“這就是帶頭大哥?忒也年輕了些,能有什麼真功夫?定是那伏牛山五鬼暗箱操作,不知打哪尋了個傀儡首領。”也不回禮,不客氣地朝張淵問道:“那邊人都解決了嗎?”
“自然。”張淵不屑道,忽地皺眉:“怎麼,你質疑我?”
霍麻子冷哼一聲,頭扭向一旁,望到西首房舍寂靜一片,伸手指了指,又指向東首,與他道:“你我不妨打個賭,看看是哪邊的弟子先醒。”
這二人趁午夜時分潛進殿中。霍麻子原本就擅長製毒投毒之法,取出自製的蒙汗藥欲分與對方。張淵卻說什麼也不肯用,自稱也研製了新的毒藥,正好用來一試。兩人三言兩語不合,差點在大雄寶殿內大打出手。陡聽腳步聲迎近,一個赤衫弟子睡眼惺忪地衝雕像徑去,解下褲腰帶便撒尿。張、霍藏在雕像背後,給那人濺了半張身子,火氣一上,手起刀落,將那人下身戳了個血窟窿。這般二人料覺正事要緊,也不鬥了,各使自己的藥散,分彆到西、東二處施為。
梅劍之不知此節,還道兩人因小翠才互相較量,弗自一歎。隨手推開廊內一間屋子,果見幾個弟子酣睡如雷。他先前聽得盜墓六子之言,不甚放心張、霍二人,每到一處,便伸指點其穴道。須臾之間,已將院內八間房舍的眾人儘數點中。
梅劍之曾為關通海詐誘,將人體諸般穴位背得滾瓜爛熟,又得虛子顯贈親筆書冊,於先前熟記的穴道方位與夢微筆譜融合為一,逐漸意領神會。回到慕容山莊也不曾有一日落下,與慕容離切磋練習,有時劍尖指位不極精準,立時便為慕容離糾正。
那吳春風常在莊中走動,時常撞見兩人練武比試,見慕容離招式淩厲嫻熟,而梅劍之稍顯頓挫,不論是以指點穴,還是以劍擊對方要道,總不免遲滯。他武功雖是平平,卻也知高手比試,切忌拖泥帶水,稍有一絲一毫的差池,便可瞬息之間改變戰局。
閒來無事,心想小莊主已厲害的緊,斷然不需指點,那便私底下指點這年輕人一二點穴技法。堂堂七尺男兒,絕不能讓一個丫頭片子給欺負了!念頭一起,匆匆返回城中藥鋪,將往日裡所使標滿穴位的銅人扛來,趁慕容離外出辦事,喊他到自己房中,一條一條細數,詳加指點。梅劍之結合所背口訣,再加以實踐,短短十幾日便如數領略。如此再施發劍招,無不精準快穩,武藝更是精進了幾分。
張淵和霍麻子跟在後邊,瞧他出手利落,便是在黢黑的屋子裡,所點穴道亦分毫不差,雙雙驚詫。
玄肅似是想到什麼要緊之事,不等梅劍之一一檢查昏睡的弟子,驅他馱著前往東北方向的一間屋舍。
那屋子樓高兩層,頂端呈倒三角狀,六角延伸,頗具古韻。隻是在夜裡看不清壁上雕刻何物。
梅劍之日前與慕容離曾於此路過,見其形狀特彆,料想非乃人居所,遂簡單一瞥,便未再細查。這時為玄肅指引,沿牆角欺近,俯身從一處窗戶翻了進去。
但見屋內漆黑,梅劍之不知屋內是否藏有嵩陽弟子,緊握劍柄,屏住心神,躡手躡腳地往前尋摸。堂中不知擺了何物,衣角蹭處,叮叮咣咣散落一地。
玄肅微微“嘖”了一聲,好似不滿,拍拍他肩,道:“往右首,到樓上去。”
梅劍之應聲斜挎右側,手摸到扶手順階梯而上。二樓高不過七尺,他身形擎長,隻得躬身進內。南北兩側窗欞透入一抹微光,隱隱一尊雕像亙立當中。
玄肅從他背上下來,顫著身子前屈挨近,兩隻枯手按上,扭頭又望了梅劍之一眼,說道:“你背過去。”
梅劍之料覺他要取什麼要緊之物,又怕給自己堪破機關,遂依言轉過身子背對,心中暗暗不快:“我與你總算共患難一場,險些命喪山洞,你竟至今仍疑我品行。哼,便算裡頭藏著什麼高深武學,我也絕不稀罕!”
胡思亂想之際,但聽身後“哢嚓”輕響,繼而玄肅長舒口氣,將什麼塞到懷裡,又開口道“走吧。”
梅劍之也不轉回身,生怕一轉眼瞧見了不該瞧見之物,弓腿伸臂摸到他腰協,重新馱到背後。
兩人原路返回,謝龍與張甲子六人已與張、霍彙合。一行人沿舍查探,幾十名嵩陽弟子儘為藥物迷暈。張甲子、鼠乙醜等幾人原就殺人慣了,見幾個修為較高的弟子眼皮翻動,心頭一熱,想也不想,操起鐵鏟便斬其脖頸。謝龍見幾人還要再殺,知梅劍之心地良善,不願傷及無辜,連忙阻攔,剩下的十數人這才保全了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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