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吳峫就坐在他身邊拿樹枝撥弄著篝火,麵色平靜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後是泛著微光的水晶蘭花叢,橙紅色的火光鋪灑在他的臉上,使他整個人都變的溫暖鮮活。
頭痛的厲害,像是無法承受爆滿而即將炸裂的氣球。
他的記憶斷斷續續,想必是一開始就中了招,隻是沒有發覺。腦中最後的影像還停留在淡藍色的霧氣和沉悶的號角聲。
是真痛啊,這比身上那些物理傷害造成的疼痛糟糕多了。
和他剛來到這個世界融合記憶時的崩潰煎熬也差不了多少。
反倒是腳踝沒什麼感覺,想必是在他昏睡時打了少量麻藥,處理手法也很專業。
黎小七坐起身齜牙咧嘴揉著太陽穴,梳理著腦子裡的畫麵,整個過程中麵色青白交加五彩斑斕,著實有趣的緊。
小三爺側著臉看了他一會兒,見他這副恨不得以頭搶地的羞恥模樣忍不住搖頭失笑。
看來,雖然不像他那樣得到了螣蛇的一部分記憶,但也還是清楚的能回憶自己被撂倒之後發生了一些什麼。
玄冥是個沒有邊界感的,他作為早已死去的上古遺存,也不會在乎什麼分寸。
況且,指望一個愛膈應人玩鬨心大的瘋子講究禮義廉恥根本不現實。
過了不知道多久,許是吳小毛磨牙的動靜太過劇烈,邪帝想無視也不能,再不說點什麼,這小狼崽子真的要跳起來咬人了。
隻能輕咳一聲斂了笑意,裝模作樣的問道,“做噩夢了?”
不知道為什麼,說完這句話小三爺更想笑了,但害怕打擊孩子自尊擔心他惱羞成怒,又不得不硬生生忍著。
黎蔟沒搭茬,隻是幽幽的轉過腦袋,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哎?你看我沒用啊,我也不記得自己和他有什麼恩怨情仇。”他自己的一部分記憶沒找回來,就算有錯,那也是吳小佛爺的錯。
黎蔟冷笑了一聲沒說話,又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經曆完了什麼可怕的思想鬥爭,才皺著臉神色艱難的吐出一句,
“他是不是腦子有什麼毛病?”黎蔟真的很尷尬很肉麻好嗎。
看看乾的這都什麼事兒,吳小毛自問就算是八輩子,也對吳峫那張老臉乾不出這種又是摸人頭發,又是貼臉貼身往跟前湊,還要暗戳戳表達欣賞的癡漢事兒。
就為了讓吳峫背,不惜弄斷他一條腿?
還要弄斷他一條胳膊來威脅吳峫?哈?
exce各位神經病,能不能去折騰吳峫,
這是他的身體,到底有沒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抱歉。”讓你因為我再次受傷。
小三爺看著他滿臉認真的歉意,細看眼底,還有些無法掙脫的悲涼和死寂。
黎蔟忽然覺得,明明受傷的是自己,可真實疼痛崩潰的卻是吳峫。
他從始至終都在為一切感到抱歉。
一切的一切。
他從沒有放下過,也不打算放下,他那般肯定的覺得,發生的所有都是他的過錯。
邪帝在雨村沒有原諒沙海的自己。
如今也不會。
他的包袱變得越來越沉重,重的他窒息喘不過氣。
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黎蔟倏而心頭一哽,狡猾的老狐狸,又想用這副模樣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