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晏的啟蒙課是在傅家老宅那間彌漫著檀木香氣的書房。紅木案幾上的《孫子兵法》翻得邊角發毛,祖父的聲音淬著冰碴子砸在他心上:“傅家子弟,要學孔明藏拙於內,更要學孫武謀斷於外——情緒是會被人拿捏的破綻,藏不住,就站不穩。”
他成了傅家這代最拔尖的人,靠的從不是天賦,是把“藏”字磨成了骨血裡的紋路。馳騁商界這些年,他永遠是一身剪裁妥帖的定製西裝,袖口露出的百達翡麗秒針轉得比眼底情緒更鮮活。旁人看見的溫和、疏離,或是談判桌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過是他按場景遞出的“麵具”,沒人能從那潭深水裡撈起半分真實。
直到李娜像一把精準的鑰匙,猝然剖開了他早已習慣的“暗箱”。
其實破綻早藏在日常裡。同處一室的六個月,她看財經新聞時指尖敲桌的頻率,總能和次日股市的波動莫名重合;隨手寫在便簽上的一串數字,事後竟成了某支暴漲潛力股的代碼。可那時他隻當是小姑娘的靈光乍現,從沒想過這靈光背後,藏著能掀翻資本棋局的滔天能量。
這次即使有著李娜和科恩資本派過來的頂尖團隊,九州芯核項目陷了困局,傅時晏站在監控屏前,指尖摩挲著西裝內袋裡的鋼筆,沒半分怨懟對方派來的負責人。
這種級彆的危機,傅家不是沒扛過——當年為攥住芯片核心技術的入場券,他們連三成利潤都舍得讓,光刻機本就是塊硬骨頭,連世界第一強國都啃不動,旁人解不出困局太正常。
直到李娜坐在指揮位上。
她沒穿從前偏愛的白色蕾絲公主裙,一身白色西裝襯得肩線利落。
屏幕上數據流滾得刺眼,她垂著眼,指尖在鍵盤上敲出密雨般的節奏,每一條指令都精準卡在項目運轉的命脈上:執行組參數差了0.01,她沒等彙報就直接點破;技術組卡在流程銜接處,她三言兩語重新分配任務,連替補人員名單都早備好了三份。
傅時晏站在監控室的陰影裡,喉結不自覺滾了滾。前幾日華爾街傳來的消息忽然在腦海裡清晰——最近幾次資本震蕩的幕後操盤手,手法淩厲得像手術刀,短短一周收割數百億美金,調查組最終鎖定的名字,正是李娜。
六個小時。他原本預估至少要半年才能理清的爛攤子,被她用六個小時盤活。直到項目重啟的提示音刺破寂靜,傅時晏才緩緩收回目光,指尖竟泛著薄涼。
他忽然想起初見時,旁人圍著李娜驚歎她那副上帝傑作般的皮囊——頂級皮相裹著精致骨相,皮膚白得像景德鎮的細瓷,抬手時手腕彎出的弧度都恰到好處。可此刻想來,那副曾讓眾人驚豔的皮囊,竟是她所有優點裡最不值一提的注腳。
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這個念頭像根細針,輕輕紮在心上,帶出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悵然。他早知道李娜懂金融,卻不知她的天賦已達“神級”;他知道她對科技感興趣,卻從沒想過她能啃下光刻機這塊硬骨頭,還做得比荷蘭阿斯麥更出色。
窗外天色漸暗,傅時晏抬手按了按眉心,眼底剛浮起的情緒瞬間斂去,重新變回那個深不可測的傅家繼承人。隻是他清楚,有什麼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像被打破的鏡麵,再拚不回從前的完整。
書房門外,溫雅靜靜站了半個鐘頭。廊燈的光落在她肩頭,把影子拉得細長。
她溫家也是九州芯核項目的參與者,方才在監控屏裡,親眼見了李娜那場堪稱“神級”的指揮——
最終,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回了臥室,腳步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正在這時,她接到了封思思的信息
“傅夫人,我不想再給傅時晏做外室了。”
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封思思指尖還在發顫。她盯著屏幕上“外室”兩個字,喉間發緊,深吸一口氣補完後半段:“我請求放我自由。我30歲了,想好好愛一場,或者嫁一個普通人,過踏實日子。對傅時晏,我再沒半分不該有的心思了。”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她像卸下了千斤重擔,癱坐在沙發裡,望著窗外掠過的飛鳥出神。
8年了她住在傅時晏安排的豪華彆墅內,用著他給的黑卡,卻從沒敢在白天牽過他的手,連朋友圈發張風景照,都要先檢查背景裡有沒有暴露他存在的痕跡。
她是旁人眼裡“傅總身邊的女人”,卻連他公開場合的名字,都要裝作不熟悉。30歲生日那天,她看著蛋糕上的蠟燭,她想換一種活法了,不想再做菟絲花了。或者不想再過這種孤獨的守活寡的生活了!
另一邊,溫雅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信息,指尖懸在輸入框上方,最終沒敲下一個字。她點開截屏功能,將那段文字完整保存,直接轉發給了傅時晏,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手機放在書桌一角,屏幕亮起時,傅時晏他指尖劃過那條轉發來的信息,原本舒展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視線停在“30歲”“正常的戀愛或者婚姻”上,他指尖摩挲著手機邊緣,忽然想起12年前初見封思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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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那純白的裙子,陽光落在她素白且絕美的小臉上,側臉美的天地失色。
他和溫雅結婚的第3個月,封思思,從國外失魂落魄一身傷的回來了!
她跪在他麵前說什麼都不求,隻求能看到他就好。
他從沒想過,這個安安靜靜待在他安排的“牢籠”裡的女人,會主動提出離開。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傅時晏拿起手機,想給封思思回條信息,指尖在鍵盤上敲了又刪,最終給封思思轉賬1,000萬華夏幣!
措詞言簡意賅:“如你所願,放你自由。”眼底情緒晦明難
這棟夠豪華的莊園型彆墅,打從一開始就落不著封思思的名字。
它掛在傅氏旗下一家殼公司名下,產權脈絡繞了三層,本質裡還是傅家的產業——如今市值3.6個億,傅時晏從不會做“過戶”這種糊塗事。
他給封思思的退路很明確:車庫裡那輛去年剛提的法拉利,衣帽間裡按季節疊放的高定成衣,梳妝台抽屜裡碼得齊整的珠寶腕表,這些“身外之物”可以儘數帶走,算是給這段關係劃下的體麵句點。
在外人眼裡,傅時晏對身邊人向來大方,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這份“大方”從不是沒有邊界的縱容。他從不是那些小說裡揮金如土的霸總,動輒將幾億豪宅當作禮物送出;相反,他像個最精明的評估師,會在心裡給每個靠近的人精準打分——她們的陪伴值多少,情緒價值抵多少,能為他帶來的隱性助力又算多少,最後換算成等價的物質,一分不多,一分也不會少。
於他而言,感情是場需要精準計算的博弈,而他,從不當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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