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拿起了一旁的檔案,接著翻看起一位年輕飛行員的履曆。
“一個酒鬼。一個愛打架的小神秘學家。”
他看著紅弩箭那一項項的功勳,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隨後,他放下了檔案,起身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傳令兵!”
他對著門外的一名士兵說道:“叫紅弩箭中尉到校場等我。”
老將軍走向校場——在那兒,叛徒的血跡還染紅著荒草。
年輕的飛行員舉著酒壺,走向老將軍。
“和我們家鄉的酒比起來,味道怎麼樣?”
“喝了之後犯困,又困又醉,讓人沒精神。”
紅弩箭的語氣中沒什麼特彆的意味,隻有著一股淡淡的疲倦。
正如她所說,這些酒太柔了,甜味又太重,除了解渴之外根本不能讓她提起彆的興趣。
伊戈爾點了點頭。
“就像這片土地,一直都沉浸在半生半死的醉意裡。貧窮,混亂,未來比天上的太陽離他們更遠。”
抬頭是照亮大地的太陽,而生活卻像在下水道裡跳舞。
“告訴我,中尉,你眼中的基金會是什麼樣的?”
紅弩箭握著酒瓶的手頓了一下,隨後放下了酒瓶,眼中帶著笑意問道:“這是試探嗎?”
“這是一位老人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年輕人是怎麼看待那個組織的。”
“比起重塑之手的瘋子來說,基金會至少還能講道理。啊,他們很固執,但總的來說,我覺得基金會都還算是好人。”
“比如說司辰的那個小跟班。”
十四行詩,被困於文書與行政事務而無法與司辰一同來到聖保羅的那位十四行詩。
“規矩,製度,法條律令……說真的,很沒意思,但要是一切都亂了套,那就更壞了。總的來說,基金會裡是一群不討喜的人,但總要有人來乾這些不討人喜歡的活兒。”
老將軍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微妙的讚許。
他點了點頭,說道:“芝諾一直以來都是基金會最忠誠的夥伴,我們致力於神秘學家和人類共同的光明的未來。對抗重塑之手,也對抗世上的戰爭和混亂。”
例如在聖保羅,以芝諾獨特的方式維持著這座城市脆弱的和平。
“嗯哼,一把槍,指哪兒打哪兒。”
紅弩箭附和著將軍的話。
她不認為伊戈爾說錯了,他說的話隻是一個事實,一個持續了數十年的事實。
“‘暴雨’讓大多數沒能得到保護的士兵成為了‘必要的犧牲’。”
“……我不喜歡芝諾乾的這些事。”紅弩箭回答道。
“沒錯,但這也是命令。無異於命令士兵們徒勞地送死,對抗一個不可戰勝的敵人。但我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過來,一路走到今天,撐著這台搖搖欲墜的戰車,在雨幕中行進。”
“但芝諾還能前進多久?它的履帶還能堅持多久呢,中尉?”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紅弩箭有些厭倦這場談話了。
伊戈爾與她說的話很正確,但這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隻是一名士兵,撐死了是一名中尉。
這些是將軍們應該考慮的事情。
年輕的飛行員又灌下一口甜甜的烈酒。
酣甜如夢,沉淪至死。
“你認為人聯怎麼樣?”
“他們代表了世界科技的至高頂點,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世界的未來。”
伊戈爾的眉頭挑了挑。
“你似乎對他們的評價很高。”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有著自己的信念,並願意為此付出很多;他們的領導層精明而務實,足以帶領他們走向更遠、更美好的未來……”
紅弩箭沉默了一會後,想到了自己在歐米伽內的所見所聞,想到了小鳥和張婷,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他們就像我們——一開始的我們。”
“……我還以為你隻是欽慕於他們的軍事力量,中尉。”
紅弩箭輕輕搖頭。
“軍事實力是人聯的強項,但他們的優越之處卻並不隻是在軍事層麵——如果您去過歐米伽,您應該可以理解我說的話。”
“不過,可能是由於時局所致,他們現在的確有一些窮兵黷武。但這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壞事,就比如他們的戰略武器,目前唯一一次的使用記錄還是在阿爾卡納身上。”
“也正是這一次,招致了阿爾卡納的死亡與重塑之手的沉寂。”
伊戈爾搖了搖頭,說出了那一個令人驚駭的事實。
“阿爾卡納沒有死。核彈轟擊過後,我們監聽到了爆炸中的生命信號。”
“不可能。”
紅弩箭下意識地否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