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五爺站在那裡,看著瑾初,而她卻對他的出現視而不見。
他的心猛地一沉,便知自己好似又回到了上一次的夢中。
隻是這一次,夢中僅有瑾初一個人。
她明豔的麵容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蔣五爺伸出手,想去撫平瑾初輕蹙的眉頭,指尖卻隻能虛空劃過。
他依舊口不能言,形同虛設。
他看著瑾初緩緩地把一封信箋放在炕桌上,一張小臉兒堅定又決絕。
正是他在那副身軀中看到的和離書。
再次看到上麵的那三個字,他隻覺得胸口的洞不斷有冷風吹進來,刺骨的寒冷讓他微微顫抖。
“夫人,咱們不等五爺嗎?”
這時走過來的丫環把貂氅披在瑾初身上,站在她身側問道。
蔣五爺看著丫環的臉,他記得她。
白薇這丫頭不是死了嗎?
是被扶桑人給殺死的!
瑾初微微搖頭,神色淡漠,仿佛對這裡的一切都已不再留戀。
唯有拿起炕桌上笸籮中,沒做完的幼童衣衫,眼中湧上痛色,隨即下定主意一般,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等他跟著瑾初邁上青帷馬車時,就見白薇拿出一塊帕子,麵無表情地把帕子掩在瑾初口鼻之上。
就在蔣五爺的眼前,快到隻有幾息之間,瑾初人事不省昏迷著,而一同乘坐馬車的白芍,渾身是血地躺在她的腳邊。
那個白薇開口朝著馬車外說了句什麼。
蔣五爺轉頭看過去,白薇口中說的是扶桑話,而她剛剛殺死白芍,用的是德川家族的忍術。
這個白薇是扶桑人!
青帷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顛簸著,那種無力感,讓蔣五爺如困獸一般。
他看到瑾初自昏睡中醒來,陪著她經曆了車廂急速的下墜的過程,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車廂不停碰撞發出巨大聲響。
瑾初的臉上沒有恐懼和悲傷,那一瞬間的解脫感,讓蔣五爺隻覺得胸口的傷,裂得更大了。
馬車墜落到穀底,一片狼藉。
瑾初躺在血泊之中,蔣五爺的雙手一次次地自她破碎的身子中穿過,卻感受不到她的溫度。
他看著瑾初隆起的小腹,裡麵的孩子努力掙紮,最後歸於平靜。
心痛到無以複加的感覺,再次充斥著他的全身。
直到他看到自己走過來,看到自己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
同瑾初流出的血,融彙在一起。
蔣五爺像孤魂野鬼一般跟在“蔣南笙”身後,看著他查出瑾初身死的原因。
都是他的自以為是,不僅沒有保護好瑾初,讓瑾初對他有了誤解,到最後的失望。
蔣五爺終於明白,瑾初麵上的解脫因何而來。
又看著“蔣南笙”一夜之間變得兩鬢斑白,瘋了一般燒了大房的鬆濤苑。世子夫人被他剃光了頭發,扔進了尼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