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一著急,家鄉土話亂蹦,又被漁民包圍在裡麵,保安聽不清他的呼叫。
不過姚述、遲浪等人就站在常樂身旁,他們隨著常書記一起大喊:“打人了,保安,打人了。保安快來。”
保安為何遲遲不來?保安是人,他們也會害怕。來鬨事的漁民很多,幾名保安被嚇住了。他們隻是站在外圍呐喊,而不往前靠。遲浪對著智庫中心的同學們喊:“快來,保護常書記、保護曲主任。”
智庫中心的學生、老師,又跑過來十幾個,大家圍成一圈,把常樂和曲楠楠圍在中央,簇擁著常樂、曲楠楠向主樓轉移。
有人大喊:“曲楠楠要跑,你們快去,截住她。”
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從斜刺裡跑來,來堵曲楠楠的去路。他們沒帶雞蛋,手裡卻拿著船槳、竹篙、魚叉,還有一個手裡提著漁網。
姚述讓幾個研究生擋住這些人,剩下的保護著常樂、曲楠楠撤退。
研究生們自恃有文化,還想同漁民講講道理。
有一位白淨瘦高的研究生,那眼鏡片兒一層層,就像是紅酒瓶子底兒。
他大叫:“不許打人,打人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坐牢什麼後果你們知道嗎?你們一人坐牢,全家遭殃。”
一位漁民大喊:“老子的飯碗都要沒了,還怕坐牢?兄弟們,抓住曲楠楠,逼她停止炸島。”
漁民一擁而上。研究生與漁民們由推搡變成肢體對抗,直到被迫拳打腳踢。古語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知識分子遇到漁民也講不清道理的。如果論打,那更不行。文弱書生,與風浪裡錘煉出來的漁民,不可同日而語。
整個交戰過程,耗時不夠十分鐘。作為進攻方的漁民們連一個衝鋒都沒用完,就建立了絕對優勢。
漁民為了自己的飯碗,出手狠辣;而學生隻是象征性的抵抗,他們與曲楠楠、常樂沒有深交。在憤怒的漁民麵前,什麼地位、權勢,領導,都不如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學生們潰不成軍,眼見要四散奔逃。姚述讓自己門下的幾名學生堅持頂住。師命難違,衝上去有受傷的危險。身後恩師嚴厲催促,學生們不得不硬著頭皮頂。氣憤的漁民,揮動著竹篙,船槳,三下五除二,把“姚門學生”打倒,繼續追擊曲楠楠。
曲楠楠嚇得花容失色,她大叫著:“老常,快叫黃鎮疆、邢天明派兵來。”
常樂苦笑幾聲:“楠楠,你現在還不明白?這事多半就是黃鎮疆安排的。”一開始,常樂是傻懵狀態,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君山周圍有一個旅的兵力布防,而君景大酒店更是軍營中心。在重兵環衛的君景大酒店,漁民可以毫無阻礙的衝進來,那麼邢天明、黃鎮疆的嫌疑最大。
幾名漁民追到曲楠楠的近前,如凶神惡煞般,舉著竹篙要打。
常樂大叫:“彆打她。我是她老公,你們有什麼事衝我來。”
常樂把曲楠楠往遲浪眼前一推,挺身而出:“遲浪,保護楠楠,快去樓裡。”
他托付了曲楠楠,大張開雙臂,迎著漁民,衝上去。這一刻,常樂就像張開羽翼保護雛鳥、母雞的公雞,迎著老鷹,舍命而去。
曲楠楠第一次聽到常樂親口承認是她的老公,而且是在大庭廣眾,是在被人追擊的危險時刻。她等這個認承,等了太久,終於“不期而遇”,她百感交集,竟然忘了逃跑。
曲楠楠很意外,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擊中,無比的喜悅衝上眉頭心上。她的腦袋暈暈,心口甜甜的,嗓子火辣辣的。她站在原地,看著常樂的背影,腦袋裡竟然浮現出幾句台詞: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
可惜,曲楠楠的意中情人並不是至尊寶,沒有腳踏七彩祥雲,沒有身披金甲聖衣,而是被人兜頭用漁網罩住。常樂陷在漁網裡,用力掙紮,卻找不到出口。
不過,常樂變招很快。他彎腰蹲下,想從地麵上找到漁網的邊緣,掀開漁網跑出去。
常樂的舉動就像被網後的魚兒,低著頭竭力往水底的淤泥裡鑽。一旦鑽進淤泥裡,它們就成了漏網之魚。
持漁網的漁民,是個彪形大漢,更是撒網捕魚的行家。他出手迅速,猛地一拉漁網,常樂哎呀一聲,一個屁股蹲,仰麵朝天,摔倒在地。
“打他,打他。”持網的漁民自己不動手,讓其他人上,使勁打。那一刻,他叉腰站著,像極了平日裡網到大魚後,那種炫耀、驕傲的神態。
其他人非常聽話,紛紛拿著船槳,短篙,就要下手打常樂。
姚述聲嘶力竭:“住——手,他是津陽省書記常樂,你們不要命了。”
彪形大漢笑了:“書記算個屁。彆說是芝麻綠豆的書記,就是玉帝敢毀我們的家園,敢砸我們的飯碗,老子照常打。兄弟們,都來都來,他是曲楠楠的男人,使勁打啊。”
後麵追來的漁民,呼啦啦衝過來,就要下手打。
曲楠楠要回去救常樂,遲浪拖住不放:“曲主任,你先去主樓。進了主樓,咱們就安全了。你安全了,常書記才會放心。”遲浪可不想回去挨打。剛才一頓交鋒,他的腦門上鼓了好幾個包包,腰上也被人踹了好幾腳。
曲楠楠不願意走,她哭喊著要衝回去。她不要當遇難各自紛飛的同林鳥,她要當夫唱婦隨的貞潔女。
忽然一聲清脆的槍響,嚇得紛亂的漁民,立刻住了手。
邢天明帶著幾名戰士,衝了過來。就是他,鳴槍示警,震懾的漁民。
邢天明開了第二槍,衝著漁民大喊:“彆動。你們敢擅闖軍事禁區,當眾毆打常書記,我現在就可以槍斃你們。聽好了,你們哪個敢動,格殺勿論。”
漁民聽說惹到硬茬子了,嚇得撒釣魚網、扔掉船槳、竹篙,轉身就跑。
邢天明大喊:“站住,不許動。我要開槍了。”漁民哪裡管他的嚇唬,傻瓜才站住不動,讓你們來抓。漁民一轉身,他們的身後是趕來的智庫中心的學生和老師們。漁民們快跑兩步,紛紛鑽進智庫中心的人群裡。邢天明心裡一陣好笑,垂下持槍的手臂,不敢再開槍了。
其實,本來他就不會開槍。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劇本。原先設計的漁網,是用來網住曲楠楠的。不料,男主角常樂擅自加戲,非要上演英雄救美的重頭戲,導致劇本直接高潮了。
漁網網住常樂,比網住曲楠楠還要好。埋伏在近處的邢天明急忙出來,他要演救封疆大吏常樂大駕的俠客。
邢天明上來解常樂的漁網。常樂在裡麵解,他在外麵解。不知何故,兩人解了好幾分鐘,也沒有解開漁網。
常樂笑了:“天明,你彆解了。咱倆用力方向相反,越解越亂。”
邢天明從戰靴裡,拔出軍刀:“常書記你彆動,我割碎了它,救你出來。”
常樂看到軍刀,一陣冷笑:“天明,你帶的東西很全啊。倉促之間,你的手槍、軍刀都帶上了。我感覺你是諸葛亮,提前備好了東西,等著漁民要來鬨事似的。”
邢天明嗬嗬一笑:“常書記,我槍刀不離身的。我也不是諸葛亮,隻是恰好遇到。”
他嘴上回應,手裡不停。刷刷幾刀,偌大一張漁網被削開一個大口子,常樂從口子裡鑽出頭來。
漁網還在常樂肩頭掛著,常樂笑著說:“天明,我猜黃司令該上場了吧。”
邢天明幫著常樂繼續割漁網,臉上都是壞笑,卻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