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台吉處於亢奮中的時候,臘月二十八,忠勇侯從南陽不緊不慢來到應天府北岸的江浦,晚上在水師的江北大營過夜。
這個速度是為了給南京眾人反應時間,讓不想見他的人有時間離開,免得一堆繁瑣。
陸天明是漕運欽差的身份暫且不說,長腦子的都知道他是剿匪總管,後軍大都督的身份,南京六部文官必須迎接。
但他來的很‘不巧’,管你江北打成什麼樣子,老爺們照樣休沐過年假。
南京六部的朝官都回家去了,不管真假,反正都不在城裡。
那這就簡單了,南京有資格迎接的隻有魏國公、靈璧侯……
江北大營軍士都在揚州,軍營很空曠,陸天明下令親衛好好休息,避免囉嗦,明日再進金陵。
徐鳳爵哭笑不得,讓駐守的指揮使調了一艘船,送她先回家打個招呼。
天下都知道大小姐與忠勇侯同行,江南這幾天在傳侯夫人的英勇,親自衝陣,殺敵無數,二百年繁華都沒有稀釋血脈中的勇武。
這馬屁就無厘頭了,明顯有人故意放風。
南京廓(外)城非常大,但多為軍營、倉庫、水關巡檢司,沒什麼百姓。
內城很不規則,東城乃皇城,南城秦淮河穿過的區域是民居,熱鬨非凡,中城是達官顯貴所在,北城占地一半,是水軍軍營以及國子監、府學,非常空曠。
沒有西城,西邊就是秦淮河、長江。沒有高清圖,黃色的就是民居,秦淮河所在,大紅乃紫禁城,明代南京一半是水軍軍營,包括玄武湖徐鳳爵坐水師戰船從外金川門進廓城,直接到護城河,然後換乘小船,過內金川門水關入城。
一路穿過水師軍營和軍戶駐地,進入玄武湖,又從南邊進入中城,過國子監、府學,腳不沾地,就來到中城的國公府後門。
當然,也就她能這麼走,城內雖然有四橫四縱的河渠溝通,百姓卻不能到秦淮河以外的地方,但凡在秦淮河外看到遊船畫舫,必定是富貴人家待客的私人財產。
國公府在城內有私人碼頭,這種高階感是京城勳貴無法想象的。
渠河橫著進入街道百步,裡麵停滿畫舫遊船,石階碼頭站著一群下人迎接,徐鳳爵身穿鎧甲上岸,烏壓壓跪下一片。
管家笑臉迎上來,“小姐巾幗之名傳南國,老爺和夫人都在後院,二爺剛回來。小姐要更衣嗎?”
“算了,讓他們散了吧,我畢竟在行軍,晚上還得回軍營。”
管家對這回答一頭霧水,一時忘了接茬,徐鳳爵已大步上台階,連忙跟上,揮手讓婢女和護院從側門回府。
徐家後門也很大,進去並非後院,是核心下人所在,再過一個院子,是個後花園,一路有人恭迎,穿過廊道,才來到真正的後院。
老朱給徐達的院子本來就不小,二百年下來,徐家擴展了六倍,這後院與京城富貴人家的後院完全不同,不僅沒有東西廂房,更沒有妻妾所住的小院子。
園林裡一棟獨立的十間二層木樓,曆代國公與夫人的居所,周圍全是昂貴的景觀,向前繼續走百步,繞過照壁才是核心子女住所,客房、下人住所就更遠了。
徐鳳爵這一路越走越快,到木樓前的石板路,管家也停步了。
冬天很冷的,國公夫人年紀大了,後牆是暖牆,徐鳳爵推門,繞過屏風,穿過正堂,才看到父母在書房躺椅上晃悠,徐家二爺低頭在旁邊恭敬而立。
“母親,父親,女兒回來了。”
徐鳳爵撲向躺椅中的國公夫人,給了一個熊抱。
國公夫人身穿單衣,熱騰騰的身子被冰冷的鎧甲一碰,猛不防打了個寒顫,額頭彈了一下,“淘氣,換一身衣服去。”
“哼!”徐弘基在旁邊冷哼一聲,“她美著呢,不會換。”
徐鳳爵在父母眼裡受寵程度三位公子加起來也達不到,徐仁爵看小妹吸引了父母注意力,不由得向後退兩步,想偷偷溜走。
徐弘基立刻發現兒子的心思,“站住,家裡就你一人在,跑什麼。”
徐仁爵無奈,沒有吱聲,依舊低頭站著,大小姐擺擺手道,“二哥有事就忙去吧,郎君不需要你招待,也招待不了他。”
三人齊齊皺眉看著她,國公夫人這時候也冷哼一聲,“鳳兒,彆忘了你的身份。”
大小姐笑笑,自顧自拿起旁邊一杯茶,起身拽一把徐仁爵,示意他坐下說話。
“母親,做臨淮侯夫人是家裡的安排,女兒沒有拒絕,做未亡人是大哥的決定,女兒也沒說什麼。
但女兒不想如此結束一生,有心人都知道人家爬了陸天明的床,自欺欺人做什麼,女兒又沒有偷盜李家資財,侯府旁係美著呢,誰都不用管誰。”
國公夫人一聲長長歎息,“女兒啊,人就活個名聲。”
大小姐沒有繼續接茬,朝徐弘基笑笑,“父親還認為他是假冒的嗎?”
徐弘基還是那老神在在的樣子,淡淡說道,“真假無所謂。”
大小姐放下茶杯,保持微笑,“父親想做什麼,女兒知道,大哥想做什麼,女兒也知道,沒用,實力在那兒擺著。
他能實現錢糧自給自足的時候,任何謀略都沒用,父親和大哥在爭取時間,其實不用那麼複雜,您直接說,他可以給,就像他此刻入南京城,父親萬萬想不到吧?”
徐弘基一伸手,製止夫人和老二插嘴,凝眉問道,“鳳兒回家做說客?”
“沒有沒有,郎君說他到南京過年,您好歹是長輩,他要對長輩有所敬意,讓您猜測算計多不好意思,乾脆到身邊,您隨便算計。”
“哈哈哈~”徐弘基大笑,“好狂妄的家夥,老夫當然知道他調集大軍不是為了剿匪,流賊敢到江南嗎?”
“不知道,他不在乎,反正流賊不敢去中都,女兒也不想操那閒心。”
“鳳兒好像忘了東虜。”
徐鳳爵嫣然一笑,“父親,南北一旦動手,江南必然處於劣勢,父親和大哥的助力不是皇帝,而是東虜,天下人也明白忠勇侯必須滅虜,但您最好不要說,彼此留點臉麵。”
“哈哈,荒唐,通虜最徹底的是他忠勇侯,張維賢通虜十年加來都沒他一年走的物資多吧?!”
“女兒很難解釋,大家也不需要解釋。郎君說了,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提那些無聊事,他也不是來談論打打殺殺,京城連成國公都沒動,怎麼會在乎您的算計,大家開心聚一聚,等過年後您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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