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的確沒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阻斷東虜半年的通信,黃台吉一到京畿,人家立刻又勾搭上了。
其實他有個思維一直沒調整過來。
他的腦子裡,東虜是滅國大患,是民族大敵,是四百年恥辱。
明人的腦子裡,東虜是芥蒂之患,是蠻夷,是打手,是雇傭兵,是個工具。
明朝官場眼裡的黃台吉,與陸天明眼裡的高迎祥沒區彆。
哪怕他們實力天差地彆,崇德帝也休想撼動五千年高高在上的慣性。
這思維非常頑固,誰也彆想改變誰。
哪怕陸天明拽著明朝貴人的耳朵大吼,他們也不會相信十萬人的東虜能吃掉萬萬人的大明朝。
哪怕東虜三番五次寇關,明人也不相信東虜能爭天下。
百姓期待忠勇侯滅虜,不是認為滅虜有多難,是滅虜之後朝廷就不能派餉了,遠遠不到認定朱明該死的時候。
人心中的成見是座大山,陸天明想言出法隨,必須跨越這座大山。
這是個死節。
黃昏時分,忠勇侯從朝陽門入京,身邊立刻來了無數人,京官和勳貴都在詢問戰事。
陸天明看到他們,一個腦袋兩個大,這些玩意正事不做,就知道盯著戰事逼逼叨叨。
回府不合適,去後軍都督府也不合適,必須去見皇帝,不想見也得去。
隻要去見見皇帝,忠勇侯就是忠臣,這京城人心就能穩定。
東安門入皇城,陸天明與李開先到光祿寺衙門更換金袍,之前扔在京城的李素抽空來見麵。
李素接手了英國公府的暗探,都督府暗探,又經陸天明、董成虎、孫二手中暗中招募錦衣校尉,獨屬於忠勇侯的勢力剛在京城起步。
“大將軍,屬下真沒查到陛下暗中安排過誰,西寧侯宋裕德、曹化淳都沒有,不可能是陛下授意啊。”
陸天明穿金袍,扭頭拍拍李素,“其實你跟我一樣,都認為皇帝為大明江山,為天下百姓,其實他一切思維先思考的是傳承,我們就不該把太子逼回來,若太子南巡,皇帝也許能心平氣和看待戰事。”
李素腦子轉的很快,疑惑問道,“大將軍是說朝臣?”
“廢話,這是大勢,不是私仇,陛下每日召集朝臣到乾清殿,來來去去都是大員,那些家夥做事,隻需要一個眼神意會,不需要具體安排。”
“可他們如何聯係呢?屬下實在查不到啊,都督府也查不到,不應該啊。”
李開先在旁邊嗤笑一聲,“李素,你不適合搞這種事,還是收買刻印作坊,準備與士大夫玩唾沫吧。”
陸天明擺擺手,示意李開先閉嘴,“李素不是不合適,是不熟悉,政治爭鬥下的刑事手段,錦衣衛更擅長,但錦衣衛丟掉了監督權,忘記了政治,可見這種事不能二者兼得,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城牆上十萬軍戶全是京城人,你不可能挨個篩查,等大軍到位,自然會把他們隔絕。”
陸天明說完大步離去,李素到門口恭送他進入東華門,回頭問李開先,“大將軍在說誰?成國公?”
李開先嘿嘿一笑,“不是,朱純臣又不傻,他現在絕對乾淨,生怕大將軍找個由頭弄死他。”
“那是誰?”
“朝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