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出皇城後,從正陽門上城牆。
帶著兵部尚書張鳳翼一路繞,經崇文門、東便門,過十幾道關卡才來到廣渠門箭樓三層。
裡麵掛著不少燈籠,小公爺抱胸坐在一個巨大的石台旁,麵前是京城輿圖,上麵放著步卒和戰馬的小陶俑,張之極從山西學來的指揮方式。
溫體仁看眾人注意力都在東麵,扭頭盯著外城原本空曠的地帶看了一會,密密麻麻的百姓,還能隱隱傳來孩童的玩樂聲。
這戰爭屬實奇怪。
雙方各種情緒都有,就是沒有恐慌。
“報!大將軍,火器軍抵達良鄉永定河西岸,未攜帶輜重,宋總兵帶領第三軍連夜支援永清,目前在固安,天亮可抵達永清,第一軍已抵達北郊清河店,正在構築防線。”
張之極立刻起身移動幾個陶俑,陸天明從了望口回到桌邊,擺擺手道,“令火器營原地修整,明日進駐南郊,再令輜重加快速度。”
親衛給了信使一個令牌,剛剛離開,又來了一個信使,“報,大將軍,曹文詔完成天壽山埋伏,王樸、杜文煥三萬步卒抵達居庸關。”
“撤銷守皇陵命令,曹文詔帶騎軍明日到南郊。王樸、杜文煥明日到昌平休整一日,後日加入清河店防線,暫時無需急行軍,保持體力。”
“再令,孫傳庭領第三軍,負責永清防線,祖大春帶騎軍協防,宋裕本明日到南郊領火器營,曹文詔為護翼。周遇吉帶長城營回防,作為尖兵備用。”
信使離開之後,陶俑在地圖上就清晰了,明軍兜住南線,放開東線,但在京城東南和東北方向布置了兩個大陣。
像京城長出兩個拳頭,右拳為火器,一萬騎軍護翼,人少但尖銳,左拳為四萬步卒和一萬騎軍,人多而厚重。
陸天明抱胸看著輿圖,四十多人圍在巨大的石台前無聲。
沉默片刻,張之極指一指良鄉方向,“這裡的運輸壓力太大了,中原大官道在南,應該在涿州方向分開,火器輜重可向東單獨運輸,抵達南郊黃村鎮接收。”
陸天明點點頭,向恭順侯吳惟英一指,“吳將軍帶神樞營五千班軍,明日到永清,帶伏羌伯、彰武伯,協助孫傳庭守衛永清一線。”
三人一愣,陸天明又指著定國公徐允禎道,“允禎帶五軍營五千班軍,明日到昌平,帶定遠侯、宣城伯、廣寧伯,協助尤世威守昌平和皇陵,同時協理北線運輸。”
“鎮遠侯顧肇跡、武定侯郭培民、泰寧侯陳延祚,帶左軍、前軍伯爵出城到西郊,以及所屬一萬京營班軍,幫助協理運輸線,火器輜重很多,必須跟上大軍消耗,把外莊熟門熟路的人調動起來。”
這三個命令很明顯,讓武勳去做事,把一多半武勳和兩萬班軍打發出去了。
京城確實太擁擠了,到外麵混功勞去吧,武勳個個麵帶喜色,連忙躬身,“遵大都督令!”
陸天明點點頭,伸手在輿圖上咚咚一指,“兩日內隻有行軍和布置,東虜期望越過通州展開攻擊,同樣需要兩天時間,諸位離開前先參加早朝,下令京城七品以上文官、指揮使以上武將全部參加,咱們開個大朝會。”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溫體仁,這是給他的命令。
溫體仁訕訕一笑,“用不著吧?五品以上好了。”
陸天明瞥了他一眼,沒有多說,而是看向門口陰影處,溫體仁這時候才看到駱養性也在這裡。
駱養性出列單膝下跪,“是,下官立刻通知,保準不漏一人。”
溫體仁輕咳一聲,“天明,軍事老夫就不廢話了,給你提個醒,大軍一旦遇敵,一開始遇到的不是東虜,而是婦孺百姓,東虜一定會押著百姓靠近,對軍心的打擊很大,這才是大明以前很難出城作戰的原因,你現在與東虜在城外作戰,也許…先得殺三萬百姓。”
眾人頓時黯然,很多人都想到了,但不敢說,讓前線將領自己解決,裝作不知道,沒看到。
陸天明深吸一口氣,“這些屁事不是事,有人利用小事逼逼叨叨才是事,咱們明天早朝先打一場朝堂戰爭。
東虜皇帝都打到家門口了,陛下還在乾清殿守著禦座,既然那麼喜歡禦座,明日把禦座搬到箭樓,請陛下觀戰,壯我軍威。”
眾人齊齊一抖,然後齊齊躬身,“大將軍英明,大明必勝。”
陸天明一擺手,“做事去吧,功勳在等候大家。”
“末將告退!”
等眾人走後,陸天明落座,低頭想了一會,讓信使再次傳令,孔有德和曹文詔明日到廣渠門箭樓研究軍情。
深夜很冷,士兵們把了望口堵上放炭盆,陸天明抱胸看著輿圖一動不動,坐了半個時辰。
溫體仁和張之極也陪他坐了半個時辰,實在熬不住了,老頭敲敲桌子叫神,“天明回去休息吧,過幾天你想睡都睡不了,無論是戰事還是朝堂,一個疏忽就會像漷縣一樣,勝敗乃兵家常事,無需糾結。”
陸天明抬頭緩緩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也沒有動,繼續低頭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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