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座敵台的殺戮場不可能殺百人就讓他們通關,這是下麵指揮使的打法,為的是引誘虜兵大量進入河道。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東虜沒有上當,就不能一直玩了。
且這次派的三百人還不是重甲,撒丫子飛奔,妄圖快速通過千丈殺戮場,床弩沒有射擊,關城上隱藏的三千弓箭手突然露頭,輕易把他們全部射死在河道中。
鮮血染紅岸邊的結冰,順著河水嘩嘩向南流,讓整個山穀變得嬌豔起來。
戰場突然安靜了。
關城外的虜兵放棄壓製射擊,退後百丈,好似在重新研討戰法。
馬士英拿起望遠鏡,到烽火台北麵,掃視關外大山,尤其是山頂。
他不知道虜將具體做什麼,但他十分了解黃台吉。
隱忍是黃台吉刻在骨子裡的性格。
用陸天明的話說,黃台吉一輩子在玩扮豬吃老虎的遊戲。
汗位、皇位就是這麼來的,戰場上避開正麵對決,處處劍走偏鋒,也是性格的體現,不可能有根本性改變。
東虜不該去進攻董家口和界嶺口,看似玩得花,卻如同脫掉底褲,被秦良玉、陸天明、馬士英、孫傳庭齊齊看穿了。
秦良玉反應最快,立刻秘密通知孫傳庭和秦翼明,她會集齊騎軍,抓住黃台吉,讓三屯營適當演戲即可。
陸天明沒有戰報,不在現場,純粹從戰略上考慮,提醒前線,黃台吉睡小媳婦,可能會選擇後入姿勢,展示滿清的雄風。
馬士英在平穀收到消息,結合他之前的了解,判斷東虜是故意誤導大軍。
佯攻調動大軍,然後強攻喜峰口,這是將軍的打法,去騷擾董家口,才是黃台吉的打法,馬士英認定東虜重點不在喜峰口,而是彆處。
孫傳庭的判斷則很簡單,先攻羅文峪,後攻黃崖峪,然後突然跑到山海去騷擾,他認為奴酋要跑了,三麵夾擊三屯營,隱約透露虛弱的痕跡,看起來是氣勢洶洶,實則難有一處徹底成功。
明軍幾名將官有相同判斷,並非黃台吉傻,他故意的唄。
馬士英對關外山頂掃了四次,才看到八裡之外的山頂灌木叢中隱約有幾名錦衣,頓時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黃台吉啊,你要倒黴了,耍心眼有京城的上位,耍戰法有塞外集合騎軍的秦良玉,如今的大明可不是崇禎朝的大明,上下一心沒漏洞,你沒得跑了,馬某明天換個地方迎接你。
關外山頂的確是黃台吉,二次伐明,十天前他就想好了。
人在關外,他依舊能收到陸天明掌控中樞的消息,甚至…各處防禦虛實也大概知道。
東虜大軍在四處強攻,隻是為了強攻,根本沒什麼具體目標,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就是在調戲,摸一把。
明清雙方將官的主導思想一致:都在順著對方心理作戰。
黃台吉既在營造強攻喜峰口的假象,也在營造回家的假象,隨便明軍怎麼想,戰爭不止有兩種選擇,有第三種、第四種…
就看誰的底氣更足。
黃台吉也有望遠鏡,南邊海商朋友送來的玩意,山裡很好用。
等了一會,前線信使才氣喘籲籲跑過來,“主子,貝勒爺請求強攻桃林口,應該有大軍需要的糧食,關城內至少三萬百姓。”
“不準,吹號讓衝過關卡的士兵回來。準備西去進攻二十裡外的河流口、冷口。”
信使領命退走,黃台吉身邊現在隻有阿濟格,猶豫片刻索要望遠鏡,黃台吉直接遞給他。
阿濟格是在看關口南邊,太遠了,他們位置過高,河穀外平原看不到,隻能看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