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到靖江順風順水得兩天,周延儒坐小船逆流而上,至少需要三天。
他們又不會從陸地急速奔馬,就算從夾江抄近道,也快不了。
十月二十,烏篷船還在夾江內,剛剛進入鎮江府安港地界,三人突然被大江上的敲鑼聲驚醒。
這是官府出巡,令沿途船隻回避的信號。
夾江作為長江岔道,就算航道窄,也不需要回避呀。
三人從船艙出來,吃驚看著對麵的船隊。
至少百艘水師大船,旗幟如林,浩浩蕩蕩順流而下。
誠意伯的旗幟打頭,後麵是福王、瑞王、惠王、桂王等監國十王。
黃龍旗招展,每艘船上都站著兩圈鎧甲明亮的羽林衛。
周延儒與錢謙益對視一眼,如喪考妣。
徐允爵說對了,跟他爹講道理沒用,兒子做出選擇,父親會立刻想辦法修補漏洞,全力支持,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按時間推算,徐弘基在知曉兒子與歐羅巴人摧毀舟山後,立刻接受了一切,開始布置。
周延儒內心歎息,作為一個勢主,徐弘基能急轉身,毫不猶豫選擇反向道路,超越世界上絕大部分人。
監國十王去給徐允爵站台了,現在起,徐弘基坐鎮南京,老大徐允爵掌控江南,老三徐文爵主持軍事剿匪。
南京甚至有餘力與京城玩玩唾沫。
烏篷船靠到江邊,等候船隊通過。
周延儒的船也有旗幟,船隊通過的時候,劉孔昭還向他拱手表達歉意。
三人拱手還禮,都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誠意伯劉孔昭好似受刑了,臉上還貼著膏藥。
徐弘基下手挺快,反悔更快。
船隊通過之後,三人返回船艙,烏篷船再次啟程,周延儒和錢謙益沉默不語,張溥卻有點意動。
“老師,錢公,江南還是有實力,不缺糧食,產出夠多,容錯能力強,小公爺並未直言綁架江南,威遠大將軍就被他自己的話捆住了,就算北方平靜,接下來也是均勢,時間一長,江南人心越發遠離京城,大明朝事實上被分裂了。”
周延儒直接閉目,懶得跟他說。
錢謙益嘴唇抖抖,歎氣一聲,“你若想在時間上戰勝威遠大將軍,那更是癡心妄想,徐允爵若沒有後招,這辦法用不了多久,頂多能給他爭取半年時間。”
這老東西的想法變化真快啊,一會一個想法,不知道這時候又傾向哪方,張溥看他一眼,開口探討起來,
“小公爺不是聯係了歐羅巴人嗎?江南有很多教徒,這些人會成為死忠,忠君愛國被腐蝕,小公爺可能會借用宗教的力量。”
“荒唐,一個外來東西,永遠無法成為大勢。”
“隻要歐羅巴人能控製外海,也不是不可能吧?海貿可以讓所有人發達。”
“賺銀子的下一步,是你離不開銀子,爭天下就爭天下,爭著爭著成了白毛鬼的傀儡,數典忘祖,你丟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