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張世澤，都不理解鄭芝龍的急切。
去年十月十六的舟山慘案，讓鄭芝龍注定成為史冊中的人物。
但這是奇恥大辱。
鄭芝龍腦子裡，自那以後全是歐羅巴人。
陸天明回京改革的時候，一路帶著鄭芝龍，是給他信心，但讓鄭芝龍更加急切了。
盛世來臨，他卻是那個恥辱。
戰死二十萬人，損失千萬兩白銀，蓋過史冊中任何一次單一戰鬥損失。
他必須報複，必須加倍奉還。
必須趕在新朝開國之前，洗刷這恥辱，否則他難以抬頭。
而想報複西班牙人，路途是最大的困難，一刻也不能耽誤。
南海，在他腦子裡已經是個地名了，不再有任何計劃。
鄭芝龍的一切思維，南海都一閃而過。
京城還在熱鬨的時候，去年主導報複的老三鄭芝虎已經帶人橫掃呂宋、棉蘭、巴達維亞，鄭芝龍還在去南海路上的時候，這位已經攻陷馬六甲、亞齊。
鄭芝龍當然急，南邊已經在等他，哪有時間與張世澤玩計謀。
且鄭芝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竺海的情況。
西班牙人在東方真正的據點隻有呂宋，他們沒有其他據點，他們的商業形式是跨洋貿易。
這年頭有個專業詞彙，叫白銀帆船貿易，不需要通過據點，直接遠距離完成交易。
因為西班牙人來的遲了，且作為‘屬國’的葡萄牙在安南、馬六甲、暹羅、亞齊、錫蘭、果阿都有據點，他們直接借用就可以。
更關鍵的是，西班牙的貿易重點在美洲，對東方沒有‘壟斷’計劃。
而尼德蘭人不一樣，美洲無法作為重點，對東方采取軍事開辟、商業拓展壟斷的戰略。
彆看尼德蘭人來的遲，他們從好望角開始，毛裡求斯、馬達加斯加、阿拉伯、薩菲、莫臥兒、蘇拉特、錫蘭、金奈、柯欽、巴達維亞、香料群島、夷州，一路在築城，一路在搞據點。
尼德蘭人在天竺的據點遠比南海多，鄭芝龍需要攻陷很多瀕海堡壘。
歐羅巴正處於宗教戰爭的熱烈時期，尼德蘭和西班牙處於戰爭雙方，又是鬨獨立的國家，他們在東方的貿易卻相安無事。
雙方高度合作，西班牙船隊隻要給銀子，就能到尼德蘭據點休息，或補充食物。
而莫臥兒境內，還有一個歐羅巴人最大的貿易中心，蘇拉特。
鄭芝龍到天竺的第一站，就是蘇拉特。
正好蘇拉特在莫臥兒西邊，有俘虜向導帶路，鄭芝龍順路就能把歐羅巴的據點全給消滅掉，管你是尼德蘭還是葡萄牙，隻要看到據點，殺無赦。
抱著這樣的想法，鄭芝龍開啟賭命之旅，六月跨過了孟加拉海。
直接殺到紅毛鬼在天竺東邊最大的據點，欽奈。
此地曾是帕那瓦王朝國都，號稱千廟金城，是印度教聖地，崇拜破壞神濕婆和保護神毗濕奴。
這地方的人毫無戰鬥力可言，一百年前，葡萄牙人占據後開始大肆建城，五十年前，荷蘭人從葡萄牙人手裡接手，再次擴大規模，常駐三千歐羅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