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塔拉斯是紅色的。
劉勘追到西邊七十裡,於成龍派人傳來消息,中軍起營,從山口向北,到草原去了,命令大軍繼續完成任務,十日後到布哈拉城彙合。
陸天明依舊沒點名讓誰負責,還是讓他們自由發揮。
劉勘也僅僅在塔拉斯河穀能節製巴圖和李述孔,現在他就管不了啦。
大軍距離穀口三十裡左右,士兵們散開射殺南邊妄圖翻山的逃兵。
天色黑了,三人火速安排紮營,支起一個帳篷,伺候六位公子進去休息。
不是他們拍馬屁,是小孩吐了一路,再跑下去會出人命。
士兵們都是經曆過東虜大戰的人,有點惡心,不至於嘔吐。
劉勘、巴圖、李述孔都是親衛出身,給六個孩子鼻口抹了點防蚊的花油,鼓勵他們一人喝半杯酒,看他們沉沉睡去,才精疲力竭走出帳篷。
西邊沉悶的響聲還在繼續,上位說過彆管屍體,所以也不會收屍,明日如何帶公子們通過西邊的血池,他們沒底。
槍聲響了一夜,天亮後漸漸遠了,這是結束了。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從小在一起玩,互相壯膽,晚上也沒做噩夢,起床上馬繼續跟著大軍,完成他們的監督責任。
今天三人學乖了,巴圖和李述孔在前麵,劉勘在後麵,信使來回奔跑,隨時通知繞行殺戮場。
結果他們越來越偏北,到黃昏的時候,聞到黃沙野草的味道。
劉勘身邊隻剩下五千人,其餘人都跟著巴圖和李述孔到塔什乾,他帶著小孩進入沙漠草場邊緣向南。
此後幾天,劉勘都在不緊不慢趕路,既沒追上前麵的大軍,也沒等到後麵的陸天明,根本不是一條路,他們好似遊離在世間之外。
這樣下去不行啊,執行軍令還敢模糊,帶著公子遠離戰場,劉勘感覺自己要倒黴了,一再想返回大軍路線,被前麵的人反複警告,不準靠近。
西行的這些大軍,除了曹變蛟和秦祚明,都是陸天明的親衛出身,他們有點資格與陸天明‘頂牛’。
不怕上位懷疑,更不怕被處死,老劉你扛著點,兄弟們一起為你求情。
劉勘不時摸一摸胸前吊墜,他把輪子掛脖子,這是他的安慰了。
什麼安慰?就算他被論罪,也不會遭殃啊,甚至更好,公子以後會明白。
六個小孩倒是沒什麼特彆的神情,騎術一個比一個精湛,不吵不鬨,不喊不叫,吃喝拉撒都在一起。
天空中不時有成群的鳥類飛過,小孩與士兵一起開槍打鳥,老鷹、白鶴、天鵝、鷺鳥,羽毛收集了一堆,肚子吃美了。
劉勘知道,他處於鳥類遷徙的要道上。
果然,五天後,一望無際的水草出現在前麵。
沙海,既不是沙漠,也不是湖泊,是蔥嶺西邊一片巨大的濕地沼澤。
劉勘掏出輿圖辨彆方向,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越來越偏了,這裡的牧民都在東邊和南邊。
反正是模糊執行軍令,全軍調頭向西,繞行沙海。
離開塔拉斯第八天,劉勘繞過沙海,帶公子們領略了西域美景,出現在布哈拉城正北方向二百裡。
他這是卡著時間到布哈拉城,整體上執行了陸天明軍令,又沒有讓小孩涉足殺戮場。
沙海邊的一串小湖泊旁邊,明軍大營一望無際,六萬人全在這呢。
劉勘撓撓頭,下令大軍在小湖北邊紮營,他去南邊看看。
六萬人,卻沒有中軍。
南邊三十裡的一個山丘頂,幾人在拿望遠鏡掃視布哈拉草原。
方圓三百裡的草原,東南兩側有蔥嶺雪山河流,北麵有沙海,土地肥沃,四通八達。
就是在冒黑煙,無數黑煙。
劉勘騎馬來到身邊,眾人扭頭看他一眼,沒有打招呼,他掃了一眼眾人,反而納悶了,“怎麼一個不落,全在這裡?你們彆蒙混軍令害我。”
從葉爾羌包抄過來的董護印摸摸鼻子,“老劉,我們確實沒有執行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