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吉普車後揚起的長長黃土路上,隱約傳來自行車鈴鐺的聲響。周小小從帆布背包裡掏出那枚刻著"守"字的玉符,溫潤的玉麵正在發燙。
"李主任,後麵有人跟蹤。"她壓低聲音,手指在玉符上摩挲出細微的藍光。這是三天前在特遺辦基地學的"望氣術",此刻玉符映照下,車後百米處浮現出幾縷不祥的黑氣。
李默扶了扶褪色的軍帽,方向盤猛地打轉,吉普車拐進岔路口的玉米地。玉米稈刮擦著車皮發出沙沙響,後座抱著黑虎的周成煜突然悶哼一聲——他懷裡那卷《黃山靈脈考》古抄本正在滲出暗紅血漬。
"血書示警!"少年扯開泛黃的宣紙,露出扉頁上突然顯現的朱砂地圖,"有人動了迎客鬆下的鎮山印!"
車猛地刹住。李默從軍綠色挎包取出個鋁製飯盒,掀開蓋子,裡麵整齊排列著七枚生鏽的銅錢。他咬破食指在每枚銅錢上一點,銅錢立刻立起來旋轉,最終全部指向西南方。
"改道宏村。"李默的聲音像繃緊的鋼絲,"蝕靈會買通了縣革委會的人,所有進山路口都有他們的人。"
雪影突然從車窗躍出,銀灰色的身影在玉米地裡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周小小腕間的紅繩突然繃直——這是離開基地時係上的"牽魂索",另一頭綁在雪影項圈上。此刻紅繩劇烈顫動,傳遞來守護獸發現的畫麵:三個戴紅袖章的年輕人正在主乾道設卡,他們腰間彆著的不是紅寶書,而是泛著黑氣的羅盤。
"偽裝成紅衛兵的蝕靈會爪牙。"李默冷笑,從座位底下抽出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物件,"你父親當年就吃過這虧。"
油布展開,露出把纏著符紙的56式半自動步槍。周小小瞪大眼睛,隻見李默熟練地卸下彈匣,往每顆子彈上按了個朱砂指印。
黃昏時分,他們繞道抵達宏村外的知青點。破敗的土牆上還殘留著"農業學大寨"的標語,院子裡卻晾曬著明顯不屬於這個季節的雪蓮。穿補丁衣裳的老農蹲在井台邊,正用銅盆接取月華,盆底沉著幾枚周小小再熟悉不過的金線蓮種子。
"老吳,彆裝神弄鬼了。"李默把吉普車藏在草垛後,"周家後人來了。"
老農抬頭時,周小小倒吸涼氣——他左眼竟是顆會轉動的玉珠,瞳孔裡映著黃山七十二峰的微型投影。雪影不知何時已蹲在井沿上,尾巴尖的金毛正對著老農的玉眼發光。
"二十年了。"老農的嗓音像砂紙磨過青石,"你爹埋下的東西,該取出來了。"他掀開井台邊的磨盤,露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箱,箱蓋上用刀刻著周家玉佩的紋樣。
周成煜用玉簡輕叩箱蓋,鎖扣自動彈開。裡麵是套泛黃的測繪圖紙,最上麵那張標注著"黃山溫泉改造工程1971年)",圖紙邊緣卻用隱形墨水寫著"靈脈節點"三個小楷。圖紙下壓著個搪瓷茶缸,缸底沉著塊長滿綠鏽的青銅殘片。
"陳教授當年找的就是這個。"李默用鑷子夾起青銅片對著月光,鏽跡下隱約露出星圖紋路,"溫泉賓館改建時,你父親偷偷換掉了真正的鎮物。"
院牆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老吳迅速合上磨盤,玉眼裡的山影急速變換:"公社糾察隊來查夜,你們從地窖走。"他踢開牆角堆放的柴火,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順著地下河能到雲穀寺後山。"
地窖裡黴味混著中藥香,周小小借著玉符微光看見牆上掛著的蓑衣——每片棕皮上都用銀粉畫著符咒。老吳塞給她個軍用水壺,晃蕩間能聽見裡麵金線蓮種子碰撞的聲響。
"七七年夏至,金線蓮開。"老人最後叮囑的話隨著窖門關閉變得模糊,"看見倒著走的挑山工,千萬莫搭話..."
地下河的水冷得刺骨。黑虎叼著李默的衣角走在最前,雪影的毛發成了唯一光源。周小小發現河道兩側的岩石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湊近看竟是曆代守山人的名字,最新一個赫然是"周衛國1973"——父親的名字!
"姐!"周成煜突然拽住她。前方河道分岔處,有個穿藍布工裝的身影正背對他們站立,扁擔兩頭的水桶裡不是山泉,而是翻滾著的黑色霧氣。
李默立即打出噤聲手勢,從懷裡摸出個印著"獎"字的搪瓷茶缸。缸底殘留的茶葉突然直立如針,齊刷刷指向左側岔道。那人影卻突然轉身——他沒有臉,工裝領口上方飄著一團人形黑霧,扁擔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雪影頸毛炸起,喉間滾動著低吼。周小小腕間的紅繩突然自行解開,如靈蛇般纏上那根扁擔。黑霧人形劇烈掙紮時,老吳給的軍用水壺突然炸開,三枚金線蓮種子落入水中,瞬間長成發光的金色屏障。
等光芒散去,岔路口已恢複平靜,隻有地上殘留的黑色水漬證明方才並非幻覺。李默拾起扁擔,在柄底發現刻著"蝕"字的鋼印。
"是蝕靈會的探路傀儡。"他折斷扁擔,裡麵流出腥臭的綠色液體,"他們已經在靈脈裡下了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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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時分,他們從一處廢棄的炭窯鑽出。山霧中有座飛簷翹角的建築時隱時現,走近才看清是座被大字報糊滿的古寺。雪影突然加速奔向寺後某棵枯樹,用爪子瘋狂刨土。
刨開的樹根下露出個鋁製飯盒,正是七十年代常見的職工餐具。盒裡裝著半張1974年的《人民日報》,報紙包裹著塊溫潤的黃山玉牌,牌上刻著周小小母親年輕時的肖像!
"這是..."她手指剛觸到玉牌,耳邊就響起母親的聲音:"小小,去湯泉眼找穿山甲..."聲音戛然而止,玉牌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