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的水麵是一種粘稠的、仿佛油汙般的漆黑,老人們傳言人若是掉下去立刻就沉了,再也爬不起來,不管是真是假,吉克都不想嘗試,小舟的木槳劃入水中幾乎悄無聲息,帶不起多少漣漪,阻力卻奇大。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鹽腥和一種更深沉的、屬於永恒沉寂的氣息。在這裡,就連達裡爾和莫斯之間關於如何讓肉山分解成普通亡靈的爭論都漸漸平息了,隻剩下奈爾壓低了聲音、卻依舊忍不住的絮絮叨叨。
“哇,這水看起來好像墨汁啊,能寫字嗎?”
“你們說,這下麵會不會真的有美人魚?不過是亡靈美人魚那種?”
“吉克大哥,你以前來過這裡嗎?聽說這裡飛不起來,是真的嗎?那我要是現在跳下去能不能遊起來?”
“芬恩先生,你念的咒語聽起來好酷,能教教我嗎?說不定我能召喚個小骷髏幫我劃船呢?”
吉克大部分時候都沉默以對,隻是偶爾“嗯”一聲。三位亡靈法師則完全無視了他,他們的注意力逐漸被死海深處某些東西吸引。
突然,小舟右側那粘稠如墨的海水無聲地隆起,一個巨大的、由蒼白浮腫屍骸和扭曲珊瑚骨骼拚湊而成的觸手猛地探出,帶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直拍向小舟!
“亡靈海怪!”
莫斯尖聲叫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研究員看到罕見標本的興奮,而非恐懼。他幾乎是本能地揮舞起那串指骨項鏈,口中念念有詞,一道灰綠色的衰弱射線射向觸手。
旁邊的達裡爾也立刻動手,乾瘦的手指快速勾勒出符文,試圖強行奪取那海怪觸手的控製權:“新鮮的素材!讓我來操控它!”
芬恩則更為直接,他掏出一把不知用什麼生物腿骨磨製的短杖,指向觸手,一股充滿負能量的暗影箭激射而出,打得那蒼白觸手上腐肉飛濺。
然而,這海怪顯然是死海中的古老存在,對亡靈法術有著極高的抗性。衰弱射線效果甚微,達裡爾的精神控製如同石沉大海,反而激怒了它。更多的觸手從漆黑的海麵下升起,帶著毀滅的氣息砸落!
吉克反應迅速,瞬間抽出腰間的轉輪手槍,“砰砰砰”連續射擊。特製的破魔子彈打在那些由屍骸組成的觸手上,濺起幾點火花和碎肉,卻難以造成有效傷害。他眉頭緊鎖,立刻放下手槍,反手取下背上的電磁脈衝狙擊步槍,瞄準、充能、射擊!
一道藍色的脈衝能量束精準命中一條最粗的觸手根部,強大的電磁衝擊暫時擾亂了構成觸手的死亡能量,讓其動作一滯,變得虛幻了幾分,但很快又在周圍濃鬱的死亡氣息補充下恢複原狀。
吉克心中一震。他這兩把武器對付普通魔物甚至地獄犬都效果顯著,但在這死海深處,麵對這種等級的亡靈海怪,竟顯得如此無力。他下意識地看向那三位亡靈法師。
隻見達裡爾見控製無效,咒語一變,雙手猛地向前一推,一道慘白色的骸骨囚籠瞬間從海麵下刺出,由無數尖銳骨刺構成的牢籠暫時困住了一條觸手。莫斯則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黑曜石瓶子,拔開塞子,將裡麵沸騰的、散發著惡臭的怨靈膿液潑灑出去,那膿液沾附在觸手上,立刻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大量怨魂虛影從中湧出,瘋狂撕咬。芬恩的吟唱變得高亢尖銳,他腳下的影子蔓延開來,化作數十隻漆黑的地獄骨爪,死死抓住另外幾條觸手,將其拖向海麵之下!
他們的手段詭異、高效,帶著亡靈法師特有的、令人不適的強大力量。吉克這才清晰地意識到,這三位被他潛意識裡認為是“同行者”甚至“被操控者”的法師,其真實實力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得多,那操控他們的人究竟強到了什麼地步呢?
話說······前段時間的白城堡人們性情大變,沒過多久又變回了原狀難道也是那位不知道姓名但卻救了他一命的人所作所為嗎?所以他才說都是他的錯。
戰鬥並未持續太久。在三位亡靈法師默契的反擊下,儘管他們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這種默契從何而來,從前三人可是為了合作製作一隻亡靈而花費數月時間,那龐大的亡靈海怪最終發出一聲無聲的哀嚎,重新沉入了死海深處,隻留下一些緩慢沉沒的破碎屍骸。
“靈氣驅散。”芬恩高舉骨爪法杖,將死亡靈氣從屍骸中抽離出來,見眾人都古怪地看著他鞭屍,於是說道:“我可不想回來的時候再碰到它!”
小舟恢複了平穩,繼續向著死海深處前進。奈爾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喂魚了呢!幾位大叔真厲害啊!”他看向亡靈法師們的眼神充滿了驚歎,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剛才的戰鬥有多凶險。
吉克默默地將武器收回,心中的波瀾卻久久未平,如果說這是某位至高的安排,讓他體驗天國一周,然後又讓他回到現實,並且還拯救了死亡的他,給予了進化魔藥、更加強大的武器和危險冒險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呢?
記得希爾頓說過,那位大人名叫暗影,並不屬於十二正神的任何一位,或許他的指引就是為了讓人們認清現實,明明有更好的活法,而大多數人選擇了最簡單的從心,隻有他反抗了,對,他反抗了,所以暗影大人才給了他複活和變強的機會。
所以自己不能氣餒,他吉克還是原來的吉克,現在他有了變強的機會,更是有了變強的目標,他想要讓白城堡,不,要讓帝國,要讓整片亞特蘭蒂斯大陸都變成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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