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楊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也不是甘甜抬起頭對他笑一笑,就能把理智拋到九霄雲外的癡情種。
他內裡是理智、審慎的。
他跟甘甜最大的不同,是甘甜在麵對一個陌生人時,總會下意識地以友善的視角去看待對方,然後在相處的過程中試行減分製。
而林木楊不是,他以冰冷、客觀的視角對待每一個陌生人,然後在過程中試行加分製,直到那個人達到他心裡的平均分以上,他才打開一個門,讓人到他的心裡做客,不論是朋友、還是戀人。
儘管他在考察期時,包裹著笑的假麵。
以這種的視角和習慣看到其他人的林木楊,發覺對方語言邏輯裡的一點漏洞、看透對方神色裡的張皇,推測出一個謊言,並抽絲剝繭地得出一個結論。
全部的過程,對他來說都不難。
岑馳的暗示,江序的慌張,段迎瀟的支支吾吾,異口同聲的沉默。
一切都有跡可循。
甘甜對林木楊的這些特性一無所知,但幾個月的相處,也略懂一些他的性格。
他不說什麼大話,日常裡平易近人,不放狠話,但也很少玩笑,不是有八成把握的事,不會隨意說出口。
他已經確定她是他房間的第四位租戶。
甘甜扯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乾巴巴地說:“嗨,房東。”
招呼有什麼不敢打的,他想聽她能一直叫。以後也彆什麼哥哥、叔叔、老板了,就叫房東。
江序比甘甜笑得還難看,漂亮的眼向下垂,露出一個可憐的表情。
要是其他人看到了可能會心軟,但麵前的是看著她長大的林木楊,對他的一切套路免疫。
“我們也不是有心瞞您,”江序說,“不過是擔心你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趕走甘甜。”
“哦?我不分青紅皂白?聽起來像是反派角色。”林木楊笑得意味深長,“那你一定是救人於水火的王子?當救世主的感覺怎麼樣?”
江序聽出林木楊話裡的嘲諷,輕輕歎口氣:“舅舅,我不是這個意思。最初,我隻是同情甘甜,並且擔心您不同意罷了。”
林木楊語氣平靜:“嗯,是我的錯,怪我平時太不近人情了。”
一句接著一句,分毫不讓,毫無長輩架子,但也委實不像長輩,像同齡人鬥嘴。
江序看一眼尷尬的甘甜,忍不住出聲央求:“舅舅——”
“不必說了,”林木楊根本不給機會,“你從前有那麼多機會來找我坦白,都保持了緘默,現在也不用說了。”
甘甜:“……”
雖害怕林木楊,但到底還是自己的長輩,知道他礙於情麵和血緣關係不會為難誰。
江序輕聲接話:“不是你一直在問嗎?”
林木楊喝斥:“你要這麼說,那我真要問問你,我把房子交給你時說了什麼?”
江序像課程過半被班主任抽背第二單元重點的學生,麵露難色,“這哪裡還記得?”
林木楊麵沉如水:“你仔細回想一下,我有沒有說過,要認真篩選租客,甄彆每一個租客的身份信息,並且對他們的安全負責。”
經他一提醒,江序揀回丟失在角落的塵封記憶,“說過。”
林木楊語氣平靜:“你做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