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喊聲響起的時刻,扳機被扣下,子彈自槍膛破風而出,精準地穿透高塔之上的頭顱。
血液飛濺。
如果有懂行的人離得近一點,不難判斷出這是高塔最新研發的9x19手槍彈。
殺傷力高、留下的創口小,破裂碎片少,容易造成貫穿傷。
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淩畏站在高塔之上,看著不遠處倒地的身影,心臟停拍。
他幾乎喪失理智地瘋跑過去,抱住滿臉血的甘甜,失神地把她的臉和自己的臉緊緊貼在一起。
“怎麼樣?受傷沒有?”
飛濺到臉上的血液是溫熱的,哪怕及時閉上眼睛,也還是會被它的溫度纏上。甘甜脫力地靠在淩畏懷裡,搖了搖頭。
“抱歉、抱歉。”淩畏摟住她,一遍一遍地道歉,指骨用力到要嵌進她的身體,“是我的錯,我的錯,是我的錯。”
甘甜撩起眼皮,一滴血從她的眼尾斜淌到鼻尖,她的表情無比平靜,渾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都繃緊到無法自然放鬆。
她咬緊牙關,才發現自己在不可遏製的顫抖。
又或許不是她。
因為緊緊抱著她的淩畏也在抖。
“沒事。”她打斷淩畏囈語般的道歉,看向腳邊沒了氣息的蔣封,語氣有一種荒唐的鎮定,“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淩畏的下顎蹭到了她臉頰的血,深深的一道血印拓印在他的臉上,像是一道傷疤。
本來極其冷淡的眉眼因為這抹血色平添了幾分詭譎的戾氣,像是初開刃的刀第一次沾了血。
他在後怕,怕這血是甘甜的。
甘甜伸手抹去他臉上的血印,卻怎麼也抹不掉,薄薄的一層黏在他的臉上。
“他們來了。”她的聲音輕飄飄地纏繞著他,“你害怕嗎?”
高塔的哨兵在塔內不許配槍,剛剛那槍,不是反叛者隊伍裡的人開的。
淩畏拿到了武器庫的秘鑰,獲得了高塔的控製權,卻下令反叛者隊伍不許使用熱武器,也沒有打開任何高塔的防禦武器設置——因為他不想將槍口指向他心裡的“自己人”。
他本質上是個理想主義者,他隻把“高塔”當成自己的敵人。
開槍的人在高塔之下,是一名能名正言順持槍的人。
是搜救隊的人?又或是剛剛執行完任務還未上交武器的人?
“準頭還行,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人下意識扣動了扳機怎麼辦?”
塔下,祁泓冷眼控訴雙铖。
甘甜跟被雙铖擊中的人同時倒下去,情況未知。他放出豹子,打算跟其他大多數哨兵一樣,以精神體為介質,憑借精神力懸空,去探查情況。
可豹子壓根不配合,一出來,牢牢黏在雙铖腳邊,壓根不搭理他。
“蔣封,編號4761,我認識他。他的反應速度沒那麼快。”
槍膛的熱氣還未徹底散去,雙铖取出剩餘的子彈,將槍收回槍套。他彎下腰,虎口的麻在豹子柔軟的毛發中逐漸散去。
“好孩子,去吧。”
他拍拍豹子的腦袋。
豹子在他掌心裡又蹭了兩下,依依不舍地回到祁泓的身邊。
祁泓坐上豹子的後背:“怎麼誰你都認識?”
雙铖直起腰,一雙黑冷的眼與他四目相對,“塔裡與我有過交集的每一個哨兵,我都記得。”
祁泓一愣,總是下意識散漫翹起的嘴角緩慢地放下。
“剩下的交給我吧。”他的語氣分外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