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望著滕子京消失在夜色裡的背影,眼底掠過一絲不甘。
方才被壓製的執拗瞬間翻湧上來——他才不會聽滕子京的話。
轉身時,風衣下擺掃過前台的大理石台麵,帶起一陣風。
“走。”他丟下一個字,徑直衝向電梯。馮濤在身後歎了口氣,快步跟上。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顧澤的手指死死按在“9”字鍵上,指腹因用力泛白。
“叮”的一聲,電梯門剛開一條縫,顧澤就側身擠了出去,目光在走廊兩側的門牌號上飛速掃過。
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隻餘下他急促的呼吸。
“這邊。”馮濤的聲音從斜前方傳來,他站在一扇門前,衝顧澤揮了揮手。
門牌號“9086”在暖黃的壁燈下格外清晰。馮濤沒等顧澤走近,
已經抬手摁響了門鈴,叮咚聲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突兀。
房間裡,薑黎正坐在沙發上,指尖輕輕梳理著聖雪的鬃毛。
小白馬乖巧地臥在她腳邊,偶爾甩甩尾巴,目光卻始終黏在大床上的江程煜身上。
男人眉頭微蹙,嘴唇翕動著,斷斷續續的夢囈裡,隻有“對不起”三個字清晰得像淬了冰,一下下敲在空氣裡。
門鈴響起時,薑黎以為是服務生送水來,連忙起身。
手剛碰到門把,就聽見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心裡咯噔一下——怎麼會是他們?
拉開門,馮濤和顧澤果然站在門口,兩人臉上的神情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馮助理,顧先生?你們怎麼……”
“讓開。”顧澤沒等她把話說完,已經伸手推開房門,徑直闖了進去。
薑黎被他撞得踉蹌了一下,連忙追上去:“顧先生,您不能這樣……”
顧澤的怒火原本像燒得正旺的炭火,可當目光落在大床上那個蜷縮著的身影時,卻驟然被澆滅了大半。
江程煜側臉埋在枕頭上,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濡濕,臉色泛著酒後的潮紅,連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酒氣。
“程煜……程煜……”顧澤放輕了聲音,語氣裡竟帶上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這是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對不起……”江程煜又呢喃出這三個字,尾音拖著濃濃的鼻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顧澤臉上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眼底漫起一片近乎寵溺的笑意,
連聲音都放得更輕了:“知道認錯就好,回家了。”
他俯身掀開被子,對馮濤道:“把外套拿過來。”
薑黎站在原地,手裡還攥著江程煜的西裝外套,急得聲音發顫:
“顧先生,您要帶江總去哪裡?他醉成這樣,經不起折騰的!”
“帶他回家。”顧澤頭也沒回,小心翼翼地將江程煜從床上扶起來,彎腰就往背上馱。
江程煜的胳膊軟塌塌地搭在他肩上,呼吸拂過頸側,帶著酒氣的溫熱。
薑黎連忙把外套遞過去,馮濤接過,細心地披在江程煜背上,又把滑落的衣襟攏好。
聖雪像是察覺到動靜,從沙發旁站起身,小馬蹄“噠噠”地跟了過來,
鼻尖親昵地蹭著江程煜的褲腿。薑黎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跟著往門口走。
到了停車場,馮濤率先拉開商務車的側門。沒等顧澤轉身把江程煜放進去,
聖雪已經靈巧地一躥,跳進了車廂,在中間的空位臥好,還回頭朝江程煜的方向打了個響鼻。
“把這玩意兒弄下去!”顧澤的耐心瞬間告罄,回頭衝薑黎怒吼,眼底的嫌惡毫不掩飾。
方才對江程煜的溫柔仿佛是錯覺,此刻隻剩下被打擾的暴躁。
薑黎攥緊了手指,低聲卻堅定地解釋:“顧先生,這是江總的寵物聖雪,它一直跟著江總,離不開的。”
顧澤瞪了小白馬一眼,見它毫無反應,隻好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滾後邊兒去!”
馮濤連忙上前扶穩江程煜,顧澤側著身鑽進車裡,小心地把人放在座椅上,
自己則坐在旁邊,伸手攬住他的肩膀,防止他晃倒。
馮濤利落地關上車門,轉頭對薑黎道:“薑小姐放心,江總交給顧澤會被照顧的很好的。”
薑黎點點頭,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麼。晚風掀起她的衣角,她站在原地,
看著商務車的尾燈漸遠,最終彙入車流消失不見。
聖雪在車裡不安地刨著蹄子,江程煜的頭靠在顧澤肩上,眉頭依舊蹙著,
嘴裡又模糊地吐出兩個字,顧澤沒聽清,卻莫名覺得欣喜,
他一定是愧疚昨晚答應陪他跨年的事,爽約了才跟他道歉的。
地下舞廳裡,重低音炮震得地板都在發顫,鐳射燈在人群中掃出斑駁的光。
鄧州毅叫來幾個相熟的朋友,與薑黎的閨蜜們圍坐在卡座裡,酒杯碰撞的脆響混著震耳的音樂,成了此刻的主旋律。
魏清陽晃著杯裡的威士忌,目光黏在解心雨身上,見她跟著節奏輕輕晃頭,
索性起身湊過去,借著音樂的掩護,圍著她扭動腰身,手臂幾乎擦過她的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