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星東域,無儘海深處的怒濤終年拍打著一座無名巨島。
這裡沒有四季輪轉,隻有永不停歇的風雪,將整座島嶼裹進厚重的純白囚籠。
島上的山巒是凝固的冰川,棱角如刀削,陽光落在冰麵上,折射出的不是暖意,而是能刺進骨髓的寒光,連飛鳥都不願在此多作停留。
除了被鐵鏈鎖住的人!
島嶼西側的裂穀是這片冰雪世界裡唯一的“活物”聚集地,藍家的礦場就嵌在冰川裂縫中。
礦洞入口的冰牆上,常年掛著幾具凍僵的屍體,他們的手腕還套著鏽蝕的鐵鏈,像是在給所有活著的人立警示牌。
這裡是藍家的私產,負責看管的是家族老三藍思通,一個矮胖卻滿臉橫肉的男人,總愛把油膩的頭發束在腦後,露出脖子上幾道猙獰的刀疤。
他手下有近兩千名士兵,個個穿著鑲鐵的皮甲,腰間彆著彎刀,靴筒裡藏著短鞭。
這些人大多是從東域各地收攏的亡命之徒,對藍思通唯命是從,更把折磨礦工當成日常消遣。
礦場裡的近五萬勞工,沒有一個是自願來的——有的是被藍家的船隊從沿海村落擄來的漁民,有的是欠了藍家高利貸的商販,還有的是戰敗部落的俘虜。
他們的身份隻有一個:奴隸!
冰島上的日子沒有晝夜之分,隻有礦洞裡昏黃的火把和洞外呼嘯的寒風。
礦工們每天要在零下幾十度的低溫裡勞作十幾個時辰,餓了就啃幾口摻著冰碴的黑餅,渴了就抓一把地上的積雪。
很多人的手腳早已凍得發黑,指甲在挖礦時脫落,傷口裡滲出血珠,很快又結成冰粒,可隻要動作慢一點,身後的皮鞭就會帶著風聲落下,抽得人皮開肉綻。
藍思通尤其喜歡在醉酒後“巡查”礦場。
他總把一個裝滿烈酒的銅壺掛在腰間,走一步就喝一口,酒液順著嘴角流到衣襟上,在寒風裡凍成晶亮的冰珠。
每次醉酒,他的脾氣就會變得格外暴躁,皮鞭揮得更狠,嘴裡還不停咒罵著,但凡有礦工敢抬頭看他一眼,就會被他親自用鞭子抽臉,直到對方滿臉是血,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死在他手下的奴隸早已數不清,有的是被活活打死,有的是傷重後凍僵在雪地裡,第二天就被士兵拖去扔到裂穀深處,連個名字都留不下。
這一日,冰島上的風雪比往常更烈,礦洞裡的火把被風吹得劈啪作響。
藍思通喝了整整半壺烈酒,滿臉通紅,連眼睛都透著血絲。
前幾日,礦場裡逃走了兩個奴隸,是一對年輕兄妹,女孩生得極為清秀,藍思通早就想弄來當侍妾。
之所以一直沒動手,是因為他那個母老虎婆娘一直待在他這。
好不容易等著婆娘走了,那女孩卻跑了。
人跑了,他心裡的火氣沒處發泄,便帶著幾十個手下,拎著皮鞭往礦區西北角去。
西北角是礦場裡最偏僻的區域,這裡的礦石最堅硬,礦工也最虛弱,大多是老弱婦孺。
此刻,一群衣衫襤褸的人正佝僂著身子,用鐵鎬敲打著冰岩層。
他們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破洞處露出的皮膚凍得青紫,有的女人懷裡還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一邊挖礦一邊低聲哄著,孩子的哭聲被風聲蓋過,隻留下微弱的嗚咽。
藍思通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一對中年夫妻身上。
男人叫凱阿木,女人叫桑景蓮。他們的兒子和女兒就是前幾日逃走的那對兄妹。
此刻凱阿木的左腿上纏著破舊的布條,走路一瘸一拐,那是前幾天被士兵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