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紫宸殿,背靠著牆坐著的汪全聽見南窗下的炕中傳來幾聲輕響。他不動聲色睜開眼睛,隻見炕下的褥子已經被人掀開了一角,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裡麵鑽了出來。
屋裡沒有點蠟燭,大收爬下炕,走到裡麵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人。
汪全還是沒動,直到聽見陛下咳嗽的聲音,他才從地上爬起來“陛下。”
門外的侍衛聽見屋裡的動靜,側過頭看了一眼後,打起精神繼續守夜。
第二日柔嘉就來了,厚厚的一層粉底也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
一起來的還有李貴妃“阿桃這孩子規矩是差了些,你多擔待著點兒。”
陸芸笑了“阿桃比兒臣大不了多少,鹹福宮裡也沒那麼多規矩,不過兒臣睡覺時確實不喜歡開門睡。”
李貴妃不以為意,自顧自說著“在莊子上多勤快的人,到宮裡沒事做就懶怠了。上次的那個叫土豆的,莊子上還有麼?給你永樂姐姐帶去點兒,她以前在宮裡就喜歡擺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柔嘉立刻緊張起來“李娘娘,寧安她和親的事真的定下來了?”
李貴妃明顯一愣,及時反應過來歎了口氣“陛下的聖旨雖然還沒下來,但是曹國路途遙遠,早些預備起來免得到時候忙中出錯,丟三落四。”
一副篤定了陸芸必定會被送去和親的模樣。
陸芸一臉落寞“請娘娘恕罪,兒臣現在實在沒有這個心思。”
柔嘉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不停地用手絞著帕子。
李貴妃見狀隻好起身“你們姐妹能見麵的日子,一日少過一日,本宮就不打擾了。阿桃——”
“婢子在。”阿桃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李貴妃麵色平靜“好好照顧郡主,若再犯錯本宮拿你是問。”
阿桃挪著步子站到兩人身後。
將李貴妃送到宮門口,陸芸帶著柔嘉回到屋子裡,期間阿桃一直緊緊地跟著。柔嘉給綠檀使了個眼色,綠檀微微點頭和采荷聯手將阿桃帶了出去,關上了正殿的大門。
“寧安,你進宮這件事是不是和李娘娘有關?”柔嘉心中複雜。
陸芸神色未變“大概是永樂十分關心這件事,李娘娘心疼她幫著操了些心。”
聞言柔嘉細細思索片刻,稍稍放下心來,隨後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到了桌上“這是元福讓我帶給你的。”
陸芸接過信封,當著柔嘉的麵兒打開看完,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大收說莊子裡一切都好,讓我不要擔心。對了,你今天進宮來做什麼?”
柔嘉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太子妃今晚要在東宮舉辦一場宴席,邀請了三嫂還有幾位勳貴家的太太小姐,約莫是想給太孫挑些使喚的人。”
太子如今勢大,柔嘉不得不賣太子妃這個麵子。
“難道你沒收到信兒?”柔嘉臉色沉了下來。
陸芸不太在意,笑著安慰她“你知道的,我平時除了念經種地,並不喜歡這些。”
一個注定要去和親的空頭郡主,在東宮眼裡毫無價值可言。
柔嘉已然氣的渾身發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彆誆我,你看看你住的這叫什麼地方,再走兩步路就是冷宮,豈有此理。若是父皇,他絕對不會答應送你去曹國和親,更不會任由那些人作踐你。”
陸芸怕她氣壞了身子,出聲安慰“我一個人也住不了這麼大的地方,趙、李兩位娘娘也不曾為難過我。依著眼下宮裡的情形,能住在僻靜的鹹福宮反而是好事。”
說罷伸手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今天中午就在我這邊用午膳吧。昨兒個李貴妃給了我一壇子葡萄酒,十分不錯,今天中午陪我喝幾杯。”
柔嘉擦掉眼淚,一拍桌子“好!宮裡的事情我比你熟,我現在就去禦膳房要桌上好的席麵。”
見她走了,陸芸將信掏出來又看了一遍,最後放到蠟燭上燒了。
采荷先將阿桃支去燒茶,而後才走進屋中,將所有的窗戶和門都打開,最後往裡間的小香爐裡加了一把檀香。
陸芸將燒剩的灰燼丟到茶碗裡,用手指攪了兩下。采荷端來托盤將茶碗收拾走,當著主子的麵兒將茶水潑到了廊下的桂花樹下。
“主子,都好了。”
陸芸往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今天晚上,東宮宴飲,趙、李兩位娘娘也會去。鹹福宮地處偏僻,不管外麵發生多大的動靜,你都不要出去,也不要放任何人離開,等我回來。”
采荷眼睛紅了“主子可一定要回來。”
陸芸壓住浮動的心緒,擠出個笑“采荷姐姐,若到了明天中午,我還沒回來。你就跟著柔嘉出宮,不必再等我了。”
“主子。”采荷紅著眼睛搖頭“奴婢——”
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陸芸和采荷對視一眼,抬手將桌上的茶碗丟到了地上,冷著臉“打量著我要去和親,你們這些個奴才愈發無法無天了,連個茶都倒不好。”
采荷跪到地上“求郡主恕罪,奴婢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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