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家裡待不下。
這兒和山西不太一樣……
這兒的二、三層小樓林立,街道上跑的都是汽車,剛剛從大蕭條時期緩過來的他們,似乎一切都在向正軌上發展,那種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的欣欣向榮已經肉眼可見。
碼頭邊緣的公路上,幾輛汽車停在了那兒,幾個穿著唐裝的漢子快步下車,隨後,立即拉開了車門。
兜裡揣著懷表的男人這才從車上緩緩走下車,他穿的是西裝,且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了落滿集裝箱的地方……
“嘿,老八!”
碼頭上穿著製服的洋鬼子,竟然熟絡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而這個身著西裝的年輕人卻在低頭給自己點了根兒煙之後,於抬起頭那一瞬間,臉上掛滿了假笑,在往衣服兜裡揣火柴的過程中,手裡捏著幾張美鈔走了過去,熱絡的和對方握手:“好久不見了!”
“六年了,自從禁酒令被廢除之後,咱們之間的聯係可是越來越少了。”
這個時期不光進碼頭可以抽煙,連在飛機上都可以抽,而那些從禁酒令時期走過的執法者,一點都不帶在乎的將錢就這麼從老八手裡接過,一張一張的數了起來!
“我喜歡你們華人,你們出手永遠都是這麼大方!”
他將美鈔舉起在嘴邊親了一下後,揣進了上衣口袋,可老八卻看著對方脖頸上掛著的十字架直鬨挺:“彆總是拿那個楔木樁子上的排骨架子方我!”說著話,他叼著煙伸手將那個十字架塞回到了對方的領子裡,問道:“我們的集裝箱呢?”
那人解釋道:“這可是信仰!”
“跟我來吧。”
眾人向落滿集裝的位置走了過去,而這地方鬆懈的管理、毫無規矩可言的秩序,令這群人就這麼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其他人看見之後,連個過來問的都沒有。
這是他們在禁酒令時期所養下的特殊渠道,儘管這禁酒令已經廢除了好幾年,可洪門卻沒有將這條渠道廢掉,哪怕不在這兒走貨了,每個月依然上著供。
“這次你們運的是什麼?”當那個引路的洋鬼子路過了一個個集裝箱,在百無聊賴中回頭問了一句。
老八給出答案也非常簡單,隻有一個字兒:“人。”
那個洋鬼子似乎懂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你們現在也開始做‘華工’生意了麼?”
老八笑著說道:“世道艱難啊。”
哢嚓!
當洋鬼子站到了一個巨大的集裝箱麵前,將櫃門打開那一刻,一股惡臭順著櫃門傳了出來,嗆的洋鬼子趕緊扭頭……
陽光順著拉開的櫃門照射進去時,裡麵一張張麵黃肌瘦的麵孔全都出現在了櫃子裡,他們用一隻手擋著陽光,另一隻手卻死死抓著肩頭的包袱,一個個以同樣充滿防禦性的神態看向了外麵。
這個最大號的集裝箱裡,起碼得裝了百十號人,你無法想象他們是怎麼漂洋海來到這片土地的,但,這些人就是咬著牙挺住了。
“我是洪門老八,奉了老爺子的命令來接你們的,來、來、來,都往出走,外邊有車,快點,彆做過多停留。”
老八安排著,從他眼前經過的那些人一個個比洋鬼子脖子上掛的排骨架子還瘦,等人群從集裝箱內走出來,裡頭還有幾個平躺在那兒的屍體。
老八看了一眼,一個男人低聲說道:“這幾個沒熬住……”
那一瞬間老八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這些人!
他太知道那句‘沒熬住’到底是指的什麼了,當初他就是這麼從粵州被人當成豬仔塞進了集裝箱,要不是憑借身強體壯挺了過來,就得跟集裝箱裡的那幾具屍體一樣!
“先……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