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開明獸這個不靠譜的德性,我麵對這樣一個大我好幾倍的異獸竟然沒有感到恐懼,我無視它盯著我的那個頭,反而去細細打量著它。
細看之下我發現它的身形固然龐大,但是毛發沒什麼光澤,後背的脊骨也微微凸出,看起來似乎有些瘦弱,更離譜的是它那八個閉目休息的腦袋一個個都麵色蒼白,好像有點兒死了。
它本來還興致勃勃地看著我,腦袋一晃一晃的,可在我的注視下它倒是慢慢有點兒不自在了,身後的尾巴還一點點地藏了起來。
它那張迷蒙看不真切的臉上唯獨那雙烏黑的眼睛十分清晰,而那雙眼睛這會兒正盯著我。
我先是打量了它一會兒,等到它開始伸縮爪子的時候我才終於開口說話。
“你認識我啊?”
我一說話,它在轉眼之間肉眼可見地活躍了起來。
“然……當然了,我看著你長大,看著你效仿先輩,為了守護昆侖虛而獻出生命,這些我都知道。”
我一句句品味著他的話,然後從裡麵挑出了三個字來:“昆侖虛?沙棠說這是昆侖淵啊。”
開明獸老神在在地點點頭:“沙福秀說的沒錯,這裡既是昆侖淵,也是昆侖虛,曾經昆侖虛高萬丈,懸空而立,設有九門與九州相連,我便負責鎮守九門,而昆侖淵深逾萬仞,尋常人等難覓其蹤,可後來世道崩壞,天下大亂,為庇佑生靈,昆侖虛便落於昆侖淵上,九門就此緊閉。”
它說得我腦袋直犯暈,腦子裡隻注意到了第一句話:“啊?她叫沙福秀?”
開明獸點點頭:“對,那孩子這麼多年倒是不見老,我記得她還有個可愛的女兒,看來已經出去生活了,也好啊!”
它的語氣甚是欣慰,但我總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沙棠雖然沒說過,但她也沒義務跟我們交代自己的婚育史,萬一那是孩子的傷心事兒呢。
我看了看這周圍的冰柱:“昆侖虛不應該是富麗堂皇的亭台樓閣嗎?可是這看著和野外也沒區彆啊!”
“亭台樓閣?那可沒有。”
說完它就緩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它的動作緩慢而沉重,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它那剩餘的八個腦袋隨著它的動作垂落下來,好像是真的有點兒死了。
開明獸巨大的爪子落在我的身邊,它沉聲說道:“走吧,我帶你走一走,講一講以前的事。”
它的步伐十分緩慢,高大的背脊將我遮得嚴嚴實實,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它像個年老的長輩一樣令人心安。
“我以前叫舉父嗎?”
開明獸歪了歪頭,聲音疑惑:“舉父?好像不是,那可能是你親戚吧。”
“那我是誰啊?”
“你啊,你是個無名小獸。”
我皺起了眉頭:“無名?你們有名字為什麼我沒有啊?”
開明輕哼了一聲:“名字都是人取的,人沒有見過你,你就沒有名字。”
我嘖了一聲,我以為舉父已經夠岌岌無名了,結果我是徹底無名。
“那你們也不想著給我取個名字。”
開明瞥了我一眼:“昆侖異獸眾多,會說人話的才有幾個,起名字乾什麼?又用不到。”
我突然頓住了,怎麼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那你自己不無聊嗎?除了你還有誰會說人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