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周圍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了,兩隻耳朵嗡嗡響,臉上火辣辣的。
疑似我親媽的阿姨腳步逐漸放緩,眼神警惕,她怎麼……用這麼謹慎的眼神看著我?
連那隻壯實的德國牧羊犬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對我們警惕了起來。
在她的眼裡我們會是什麼樣子呢?
帶著大黑框眼鏡的慘白宅男,無毛無須的猙獰光頭,和一個文靜半長發的可憐青年。
對吧,一定是這樣,都怪他倆。
她低下頭又打量了我們幾眼,我一緊張趕緊縮了下頭,結果她就領著大狗開始往前走。
一看她要走我又是一慌,下意識地拉開車門探出了頭,而她在我拉開車門的第一時間就謹慎地回頭看向我。
那一瞬間,我看見她原本嚴肅緊張的表情瞬間瓦解,那雙帶著肅殺之氣的眼睛在觸及我的臉的時候變得彎彎的。
她沒說話,但是卻笑了起來。
旁邊的德牧看了她一眼,然後咧著嘴甕聲甕氣地對著我短促地叫了一聲。
“我靠烏眼兒,是不是這個是不是這個!”
光頭慌裡慌張地問道,然後他和陳誌都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儀容儀表。
我保持著開門的動作一動不動,手心出了一層汗,眼睛不知道該看哪兒。
這時她左右看了看,然後領著大狗就向我們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抬頭,而光頭那個混球一直在那兒叫喚:“來了來了,誒阿姨來了!”
我的腦子裡一直在想: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應該說什麼做什麼才能顯得我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怎麼才能讓自己看起來大方又優秀?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雙腳已經在我眼前站定,那是一雙樣式很久遠的貴人鳥運動鞋,布料已經起了毛刺。
一個微微帶著顫音的溫和女聲在我頭頂響起:“是咱們家大寶兒不?你、你媽跟我說了你要過來,我準備了不少吃的,剛才還想著要不再買點兒啥呢,轉了一圈沒看著合適的了,那啥,你們餓不?”
這聲音跟我印象裡其實完全不一樣,聽起來溫溫柔柔的,口音倒是依然狂野。
我眨了眨眼,隻覺得自己頭頂都要冒煙兒了,光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反而是光頭和陳誌興衝衝地回答:“阿姨好阿姨好,我們是吳燕青的好朋友。”
我聽見我媽笑了兩聲:“這倆小朋友看著挺招人稀罕,一看就是好小孩兒。”
這下我沒忍住抬起了頭,咋我親媽也不是實誠人呢?
我一抬頭,正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彎彎眼睛,她長著一張很東北的鵝蛋臉,看起來很柔和。
“媽。”
那雙眼睛紅紅的,看著她我不自覺地就把這個沉重而親切的稱呼叫出了口。
“誒!”
她笑得更燦爛了,我竟然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起來。
她,或者應該說是我媽,我媽眯著眼睛衝我們招招手:“走孩兒們,跟我上去吃口東西,這一路得挺累吧。”
“嗯……嗯好。”
我的反應都有點兒遲鈍了,感覺自己像個呆頭鵝。